话音落地,又有一个肥胖的村民站起身,豪迈地扒开了衣服,露出腋窝处一道骇人的刀疤。他说,当时被黑社会一刀砍在了脖子上,差点当场丧命,报了警也没人管,如今长了十来年肥肉,这条刀疤都从脖子挪到腋窝了。

而那个被称作“桃姐”的女人手抖了一下,眼皮却未曾抬起。她仍旧低着头吃陈皮红烧肉,十年的苦难或许已无足轻重,入口的肉在她齿颊间散发腻人的香气。

“警服?”法律明文规定,公安不可以介入拆迁,蒋贺之就是警察,闻言不由一惊,“打你们的是警察,怎么可能?”

“当然不是真警察,就是洪兆龙、新湘军那帮黑社会!而且报警也没用,他们仗着背后有保护伞,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敢干!”老支书连连摇头、叹气,忽而抬手一指盛宁,又义愤道,“村支书盛冠松失踪后,当时的村主任盛尧,哦,也就是盛宁的爸爸,接替了他的位置,他是最敢的一个,一直带领村民抵抗上门强拆的黑社会,还说要去北京上访。结果材料刚刚准备好,就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盛宁爸爸当场死亡,盛宁妈妈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醒呢!”

此言一出,蒋贺之与廖晖同时望向盛宁,目光既惊又怜。可当事人的表情却很淡,只说,德叔,这事儿就别提了。

“接连两位村干部出了事,说明硬的不行,”老支书盛惠德继续说下去,“我们又走怀柔路线,去找了李乃军,想让他出面把事情解决一下。当时他还不是现在这么大的官,说他也要进一步疏通,还说他上头的领导是不拿现钱的,怕出事,要黄金。我们就集资到黑市上弄了一些黄金,托他递上去,结果他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那500亩地还是被黑社会强行征走了。”

听到“黄金”二字,蒋贺之转头又看盛宁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请自己一同赴宴的深意,而盛宁也默契地同时看着他,朝他微微一点头。

他们本就挨得近,这一眼便有了含情脉脉之感,廖晖被两人对视的画面扎了一下,突然很想把盛宁的目光攫过来,便开口问德叔:“既然你们都知道是李乃军和洪兆龙联合坑了你们的动迁款,为什么不去举报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