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突然插进嘴道:“哎哟,我说那天怎么看见郭大拎着板凳砸马平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可不,老郭家叁代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马平这冤神打断了人家儿子的腿,郭大没拿刀砍他都算不错了。”
姚春娘哪里知道这些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惊诧不已,担心道:“后来呢?逢春怎么样了?小小锅的腿没事吧。”
“后来逢春怕继续挨打,趁郭大上门打架的时候跑了。”
她说着,回头朝桥对面的小竹林抬了抬下巴:“不晓得周寡妇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又跑那家去了,几天前的事儿了,我刚来的时候还看见她还在帮周寡妇劈柴呢。”
她“啧啧”两声:“未出嫁的姑娘和寡妇混在一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话说一半,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就杵着个寡妇,忙偷瞥了眼姚春娘的脸色,“咳”了一声继续道:“反正,这事儿传开后,本来说好娶逢春回去做续弦的那家嫌她和周寡妇混在一起,不肯娶了。但马平又不肯退彩礼,说彩礼钱都赔给郭家了,如今两家正闹着呢。”
一个人问:“那郭大那儿子呢,腿就这么废了?”
“郭家那儿子你还不知道,那猴子皮实着呢,找医生来看过,我看两家后面没闹起来,估计没什么问题,昨天还看见他杵着根棍子在门前单腿蹦呢。”
姚春娘听完,面色担心地看向了河对岸被竹林挡住大半的院子。
她心不在焉地洗完衣服,回家晾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锁门就准备去周梅梅家。
院里齐声正在做工,他看她关上门,问她:“要出、出门吗?”
姚春娘点了点头:“我去一趟周梅梅家。”
齐声道:“去看逢、逢春?”
姚春娘诧异道:“你怎么晓得,你知道逢春的事儿吗?”
齐声“嗯”了声。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齐声愣了下:“我以、以为你知、知道。”
“我才知道呢。”姚春娘说,而后丢下一句“我去了”就急匆匆走了。
姚春娘自己一身烂名声,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踏进同样背着臭名声的周梅梅的院子。
周梅梅家的院子门半掩着,少见地没敞开迎客。
姚春娘去的时候,先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院里有没有男人的声音,没听见男人声,到听见逢春和周梅梅的声音。
“你脑袋上这里没有头发。”
“那是疤,笨死了,在你头上砍两刀落个疤也长不出头发。”
“谁砍的,你自己砍的吗?”
“……蠢东西,你会拿刀砍自己吗?自然是别人砍的。”
“我不是蠢东西。”
“是啊,你不蠢,那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两人聊得很是和睦,姚春娘路上所想的逢春或许会被周梅梅欺负的画面并没出现。
她推门进去,看见周梅梅弯腰低头站在院角边,身边凳子上放着个盆,正在洗头发。
逢春手里拿着水瓢,正一点一点往她脑袋上淋水,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院子门口,惊喜道:“春娘!你怎么来了!”
姚春娘看了看满脸笑的逢春,又偏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周梅梅,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梅梅就抢先道:“娘什么娘,赶紧淋水,沫子都进眼睛了。”
逢春被她凶了两句,呆头巴脑地“哦”了一声,从盆里舀了热水听话地继续往她发上淋。
姚春娘看了眼院外,见没人,关上门进来。她走近后,瞧见周梅梅低着的脑袋上的确有两道交错狰狞的长疤。
而逢春也没好到哪去,她脸上和手臂上同样有好些红肿和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