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的华贵太子已在心底过了许多念头。他没有理会对方摩挲在指间的微痒触感,只是眉头紧皱、血痕尚且清晰的唇瓣微动,忍着上涌的咳意,嗓音微哑冷声:
“你若敢对谢棠梨出手,无论何时何地,我必亲手杀你。”
“……呵。”
摸在苍白手掌间的那只手因而一顿,却转而向上,触着太子漆黑凤眸下飞溅的干涸血痕。
瑜王轻笑出声,黑沉沉的瞳仁内却罕见得冷下去,他用指尖将那片极艳的血色蹭晕、如在对方眼尾抹开一线荼蘼颓醴的血胭脂。他便看着兄长墨染般浓黑妖昳的眼、轻声道:
“殿下对她,倒是情意深重。”
洛观宁却没有在意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又一阵秋风吹过,喉间翻涌的腥甜气息愈发清楚。洛观宁不禁微颤了颤秾长的黑睫,强自平定已然开始凌乱的呼吸。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长剑从树干抽出、“苍啷”一声归鞘声中转身,看似是懒得与瑜王再做任何无谓的废话纠缠
实际上,却只有他自己知晓,是身体到了强弩之末的状态,甚至眼前都开始一阵一阵发黑,要极努力,才不致在离开时被人看出脚步的摇晃不稳。
兵甲行动声音整肃冷厉,洛观川独自站在满地落花的银桂树下,俊朗无害的面容上,笑意终于完全收起。他黑沉瞳仁直直看着被众多亲卫围护离去的玄服太子背影,染血指尖摸着自己颈间被划破了皮的一线细细红痕。
青年的表情却竟与某类盯上猎物的冷血动物相重合,直至对方单薄病弱的身影消失在宫廊拐角,依旧出神看着那处。叫人完全不知他此刻,正在心底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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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观宁回到自己的东宫后又是喝苦药又是唤太医,勉强将折腾了小半天的身体从快要死给调理回平时半死不活的状态,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任务还没完成,人先病死在小世界,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第二日朝堂上,他还记得前一天洛观川给他找的麻烦,与对方在政事上的交锋足比平时还更不留情面,怼到惯善伪装的瑜王都管不住平时的假笑脸、面色发黑,才稍稍解气,下朝时的步伐都比往日轻快几分。
然而他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
皇上离朝,朝臣们便也三三两两闲聊着政事离去,洛观宁无视了笑着企图来找他搭话的瑜王,却抬眼看了两圈,便在人群中定住那个鹤立鸡群的温润身影,迈步向男人走去。
到了人身前,竟难得微微欠身、恭敬行师礼道:
“弟子问太傅安。”
太傅谢雪枝,正是谢棠梨的亲生兄长、亦是男主之一。这位簪缨世家的贵公子素来行事光风霁月、气质冷淡内敛,如一块浸过冰水的羊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