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纱纱笠微动，即便隔着纱，叫人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面容，可苍家家主却还是感觉一道疏冷傲然的视线，淡淡落在他身上：

“由我出。”

……

筹码差距夸张到，完全无需对比的交易。

仅需牺牲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废人子弟、以及些许微不足道的家族名誉，便可换来苍家至少百年在星河城内绝对掌权。

作为家主，老者几乎是瞬息间，心中便有了决断。

或幸灾乐祸、或遗憾同情的诸多各异目光戳在下位黑发黑眸的冷俊青年背脊，老者心中也不免含着几分愧疚，却仍狠下心，正欲开口应下烟兮云要求之时

却见身为事件主角之一的苍明突然站起身，抬手指向面含浅笑的秀雅少女，声音清楚传进堂内众人耳中：

“我要与她比试。”

青年眸中掠过一丝锋利的暴戾，如条被冒犯领地的恶犬，眼神凉津津的、起了寒意：

“若我赢了，便要烟兮云公告四方，退婚一事是由苍家主动提出。”

话音落地，周遭议论声登时沸沸扬扬。

在场谁人不知苍明这废物半点修炼天赋也没有，和体格强健些的普通人并无两样。而那烟兮云虽不如洛观宁天赋卓越到变态的境地，到底也是万象学院有名的天才，前两个月已突破聚气、到达法相下段，可以御气临空。

二人之间的差距不说是蚂蚁与大象，也相差并不太多。

这下周围嘲笑他不自量力的声音便更大，就连本来心怀愧疚的家主也不免因苍明如此鲁莽言行感到不悦。他眉头微皱、冷声道：

“说什么胡话？还不快与烟小姐道歉！”

可这些繁杂声响却随即因为青年周遭陡然凝起的灵气，如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一股汹涌武灵气以面色沉郁的冷俊青年为中心、向四周狂暴扩散，将空气都扭曲切割。从那甚至更盖少女一头的醇厚程度，不难判断出此时对方到达的等级。

苍家家主惊讶过了头、表情都开始恍惚，愣愣呆坐在原位上，全然忘记了该阻止苍明这种等同宣战的行为。

他很确定，至少三年前，这小子还是一个身体内没有任何灵气存在的废物。

短短三年，由一个连灵气也无法凝起的普通人，修炼到通玄中段，怕是洛观宁当年也不过如此。

苍明不是废物，而是比烟兮云还要天赋出众的天才！

他苍家何时藏了这么一枚被当成鱼目的明珠？！

四周的质疑声在实力面前，都偃旗息鼓。

可苍明并不在意这些，他的世界一直都是安静的、死一样的安静。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但落在他身上的恶意不会因此减弱一丝一毫。

人们相互蔑视，又相互奉承；人们各自希望自己高于别人，又各自匍匐在别人面前。

每个人都不想成为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个，正如在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百姓中，也会有奴隶与乞丐这种比平民更低的阶层，让他们因为有人比自己地位还低而安心一些。

也就是说，在苍家，苍明就是类似的最低阶层存在。

他如一条毛发耷拉的劣等犬，因自我保护而渐渐变得又野又恶，在漫长的压抑中形成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行为准则。其中第一条便是，绝不可被任何人羞辱欺负。

一旦被触及，那便是断了牙、折了爪，也要死死咬得对方血肉模糊、悔不当初。

烟兮云到底也只是个世家小姐，哪见过如此凶恶的野狗？在对方黑沉沉的眸光下，不禁也有些背脊发凉、掌心冒汗。少女眉头微蹙，因对方竟然修为不俗而惊讶的同时，也不禁感到几分犹豫。

在这里和他打，万一真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