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郑淮明?抖得说不出?话,声音微不可闻,“别……动我……”

“好,好,我不动你。”方宜连声应着,不敢再动半分,却是快要哭出?来了。

郑淮明?断断续续忍痛的呼吸声像一把利刀割在心脏上,听得令人崩溃。她跟着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眼前的人承受巨大的痛苦,却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

半晌,郑淮明?终于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得不像样:“扶、扶我一把……”

方宜得到指令,连忙伸手给他借力。湿冷的手掌抓住她的手,郑淮明?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手指紧缩了几次,才?堪堪撑起上身。方宜生怕再次加剧他的痛苦,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手上却稳稳地架住他的左臂,给予一丝支撑。

郑淮明?几乎是倒在床铺的瞬间,就再一次将自己蜷缩起来。他的衣领已经完全湿透,几近虚脱地微微喘息,却是自虐般地不去按压上腹,任由痉挛的器官肆虐。

黑暗中,他望着方宜的瞳孔漆黑、幽深,久久没有说话。

方宜被郑淮明?这样的目光盯得发毛,起身想去开灯。他像猜到她要做什么?,低哑道:“别开灯……你出?去吧。”

方宜站起来把门关了,却没有走。房间没有拉窗帘,有微弱冷清的光透过窗子,她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漆黑,能看到郑淮明?湿淋淋的面孔和被咬破的嘴唇。

他的上衣褶皱不堪,发丝凌乱,深陷在床铺间,明?明?痛得浑身发抖,却固执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在和什么?做着抵抗。

方宜俯视着郑淮明?,心头也跟着潮湿,有细细密密的担忧和心疼,但更多的是,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柔软情?绪。在想好许多事?情?以后,她似乎有了一股直视他、面对他的力量,而不是被他牵着,屡屡陷入黑色的漩涡。

迎着他的视线,方宜忽然缓缓抬手,纤细的手指覆在了他的上腹。

郑淮明?周身一颤,下意识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夹克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透过衣料,方宜能感受到他肋骨间深凹的柔软中,有某个拳头大小的器官死死纠成一团,剧烈地痉挛着。

她轻声问?:“疼成这样,为什么?不叫人?如果不是我正好没睡呢?”

郑淮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没有说话,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轻微施压的重量引得他不住地颤栗,可郑淮明?只是轻握着方宜的手腕,任由她的动作。

一整夜他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出?现的,是天台上那?对父子相?拥而泣的画面。两条血淋淋的人命,明?明?前几日余伟暴怒中抡起椅子砸向?余濯的动作还历历在目,今日却是一句声泪俱下的“相?依为命”。

几次痛得意识昏昏沉沉,许多早已褪色的回忆却不肯放过他,父亲通红的、布满皱纹的眼睛,和他颓然离开的背影……

最后关于父亲的记忆,是他在产房外怀抱着一个呱呱坠地的女婴,随着响亮的哭声,那?双早已枯萎年?老的眼睛里,又一次有了一丝光亮。

郑淮明?没有回答方宜,夜里呕吐过两次,漫长的凌迟已经抽干了他所有力

??????

气。他失神地望着她黑暗中的模样,她睡衣外披了一件宽大的外套,及腰的长发搭在肩头,显得那?样温柔。发丝随着身体的前倾,有几缕滑落,触上他的手臂……

一整夜饱受疼痛的折磨,郑淮明?的意识已有几分涣散,目光却固执地望向?她,低哑道:“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