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明微笑,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

顺着回头的动作,相?隔几米的人流,他一眼对上了方宜的目光。她一直注视着他,所以那样清晰地看到郑淮明眼里一瞬泛起的笑意。

先前他也?是笑的,可这是方宜第一次意识到,他礼貌客气的微笑,和真正?的笑容是全然不同?的。发自内心?的笑,是先从眼里流露的,而非嘴角。

郑淮明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方宜心?里蓦地一抖,回想起周思衡那一句“能够帮他的,只有你。”

他不再和两个女孩多说什么,客气地颔首,利落抬步朝她走来?。

“要不要找家咖啡店坐一下?”郑淮明自然地接过方宜手里的背包,“我本?想给你买杯喝的,又怕等你来?已经凉了。”

声线清朗而温柔,方宜抬眼看着他,有些?恍惚。她不敢想象,如今这么好端端站在面前的人,曾经失去过声音和听力

这么清高、骄傲的一个人,那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郑淮明敏锐地察觉到方宜的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如梦初醒:“没有,可能机场里有点热。”

不一会儿,周思衡也?来?了。方宜和他打了个招呼,装作许久未见的样子。她不善撒谎,有些?别扭地提出去买杯咖啡。

就在这时,通道口现出一个高挑轻盈的身影。

金晓秋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眼尾上扬,瞳孔泛着深咖色,如猫眼石般通透漂亮。她穿着卡其?色风衣,踩高跟鞋,将手提包和行李箱一把扔给周思衡,转头狠狠将方宜抱住。

“你这么些?年也?不回来?看我!”

两个女孩紧紧地抱在一起。

方宜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却无比享受这个拥抱,一说话竟有些?哽咽:“晓秋……”

“老婆,我的抱抱呢?”周思衡屁颠屁颠地凑上来?。

金晓秋白了他一眼:“上个月不是才见过?”

她去援疆这一年,周思衡一有假期就飞过去,尽管所在医院要下了飞机转火车,转了火车坐拖拉机,他还是乐此不疲。医院里的人都?看惯了,把他当成新疆特产代购。

一路上,方宜和金晓秋走在前面有说不完的话,周思衡不停地插嘴刷存在感,郑淮明笑看着他们,手拎行李箱走在末尾。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像极了大学时的某个下课的傍晚。

金晓秋无辣不欢,晚饭定在了一家地道的川菜馆包间。菜才上一半,金晓秋已经几杯白酒下肚,方宜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接连也?喝了不少,脸颊上泛起微红。

郑淮明有些?担心?,起身要服务员换茶水来?。

金晓秋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微醺地扬声:“郑淮明,你少拿工作上那套唬人,今天我不是你下属,我们方方更轮不到你管。我们今天姐妹重聚,就要不醉不归!”

自从郑淮明和方宜分手,她就记恨上了他,这些?年虽在一个科室工作,却总是暗暗跟他较劲。

方宜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晃了晃其中晶莹的液体。重见好友,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几杯酒喝下去,浑身都?暖和起来:“没事……我能喝。”

或许是心?里装着事?,她醉得很快。

酒过三巡,姐妹俩醉得不轻,聊到几年没见,抱在一起小孩似的掉眼泪。哭完又笑,笑完金晓秋拿着酒杯当麦克风唱歌。

方宜即使醉了也?很乖,趴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臂间,闷闷地眨巴着微红的眼睛,脸颊上还留有淡淡的泪痕。这是郑淮明第一次见她喝醉的样子,胸腔里是满溢的酸涩和心?疼。

看到她和金晓秋又哭又笑,他知道,这些?年她一步步从寂寂无名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