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祈祷,后?半夜没有再递出病危通知书。
六点刚过,“手?术中”的灯骤然?灭去。
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缓缓走出来。贴着额头的手?术帽边缘早已湿透,他接下口罩,露出一张历经艰辛后?疲惫至极的脸。
“这?次穿孔太严重,失血量过多,又切除了一半胃才止住。”周主任表情凝重,简明?扼要道,“现?在情况很危险,只能先?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
几年前?这?名优秀的医生?进入二院,待人谦逊温和,工作能力极强,又认真负责。他是亲眼?看着郑淮明?如何一步步走上来,坐上二院历史上最年轻科主任的位置。
如今却无声地躺在病床上,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他刚好值班在医院,整个北川市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人救回来。
周主任叹息:“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之?后?的二十四小时……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目光扫视一圈,除了两位本院的医生?,最终落在那个悲恸到簌簌发抖的年轻女?孩身?上。他见过她,月余前?在行政楼走廊上,当时似乎在和郑淮明?争执什么。
周主任终究还是不忍道:“他现?在没有求生?欲,家属找机会?多和他说?说?话吧……生?死就算是一瞬间,哪怕是昏迷中的病人,有时家属的声音也能拉上一把。”
经过一夜精神上起起伏伏的折磨,方宜的思维已经有些迟钝。
做好心理准备。
短短六个字,多么残忍。
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的爱人身?上,一晚上听见了两次。
什么意思?
悲痛交加,头痛欲裂。四肢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方宜苍白的嘴唇抖了抖,想问什么叫“能不能挺过去”,想问什么是“不容乐观”,还想问什么时候能进去看郑淮明?哪怕一眼?。
然?而,短促的气息在喉头流过,她还未能念出声音,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如同抽断了筋骨软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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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眩晕中,有什么在拉扯着身?体。
右臂刺痛发麻,方宜一阵一阵地发冷。她感到极致的困倦,连抬起肩膀都?做不到,但?冥冥之?中,心慌和急切又催促着她醒来。
方宜艰难地掀开眼?帘,发现?自己置身?于朦胧的晨光中。
薄薄的雾气弥漫,四周是熟悉的单人病房。她趴在病床边,一抬眼?,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