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总是真诚的、水灵灵的眼睛里,是有一丝飘忽的。可周思衡心里很乱,丝毫没有注意到。
“虽然我可能没立场这样说。”周思衡喉咙干涩,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欲言又止的时候。他知道郑淮明一定不希望他说这些话,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却是真的担忧,“你尽量……别刺激他,行吗?他之前刚犯胃病,身体还没好透。”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因为方宜随即抬眼笑了,这不是他预想的答案。
“没问题。”她的笑意十分轻盈,甚至带了几分玩笑,“如果他找了一个肤白貌美的老婆,我也会心里不舒服的,前任嘛,我懂的。”
尾音稍稍上扬,仿佛他们只是爱情喜剧片里的龙套角色,正在上演一段陈词滥调的前任戏码。
周思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得故作轻松:
“谢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方宜微笑着转身,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昏暗的连廊。仿佛心里终于舒出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周思衡想要的不是这个态度和回答,可她偏要这样说。
当年分手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可怜。
这一句戏言,不知是在报复郑淮明,还是那些围观的看客,亦或是是当年痛苦万分的自己。
伤疤 只有恨和不甘心了
第二天一早,方宜就去急诊楼找了沈望,提出想和他换一下拍摄任务,她来拍急诊。
“是因为那位郑医生吗?”沈望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犹豫说,“但是急诊很乱,你一个人能行吗?”
昨天一夜,方宜都没睡好,思绪杂乱。她打了个哈欠,笑着拍拍好友的肩,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没问题的,而且佩佩马上放假了,她也能搭把手。”
清晨的急诊大厅吵吵嚷嚷,沈望将她拉到消防通道。厚重的铁门关上,总算安静下来,晨光熹微,透过小小的窗子照进来,细微的灰尘在光中浮动。
这些天,沈望能感觉到方宜的强颜欢笑,几次开会,她听到郑淮明的名字,表情都不大自然。
“他是不是还以为我们是夫妻?”沈望将担心倾吐而出,“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当然,我很愿意帮你的忙,但我总觉得……”
“方宜,最重要的是,你还在意他吗?”
面前的女孩沉默了,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失焦在远处的虚空中。
沈望不否认自己有私心,渴望听到她否认这个问题,但或许他早就意识到了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这一次,方宜没有选择继续用插科打诨来敷衍,半晌,她缓缓拉下了毛衣的领口。
方宜穿了一件米白色的V领毛衣,领口本就比较大,露出纤细的锁骨。她轻轻地往右下方拉了一点,显露出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
那道疤足有十几厘米,颜色暗沉、深红,已经有了年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突兀惨烈。
她薄唇轻启:“你不是问过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三年前在图卢兹,一次颁奖晚宴,方宜穿了一件宽领的白色礼服,曾露出过这道疤痕。
“当年郑淮明提了分手以后,他一直躲着不见我。”方宜声音很轻,再次提及回忆,就像生生揭开了缝合的伤口,并不好受。可她还是决定说下去,“有一次,我遇上他,追他的时候走得太急,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当时流了好多血,同学都在喊,可他就是没有回头。”她说着,嘴角反而挂上了一丝故作轻松的笑,好像这样说出来,就没有那么痛苦,“后来送到医院缝了针,可我等到出院,他都没有来看我一次。那一刻,我才相信,他真的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