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她趴在桌上睡着也像这样,柔软的脸颊被手臂挤得圆圆的,很可爱,像某种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郑淮明眷恋注视着,心中的荒芜因这片刻回忆而有了一丝温度。直到?体力不支地眩晕,他才深深地合了合眼

不想?放手……哪怕只是?幻觉,他竟也奢望再?温存一会儿。

想?抬手帮她理一下头发,他苍白的指尖犹豫了片刻,还是?怕打扰,起身带上门离开。

门诊八点半开始,郑淮明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翻阅完住院部送来的报告单,距离开诊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若是?平时,他最多撕开文件柜里冷硬的切片面包,或是?什么也不吃。但昨夜种种在脑海中浮现,郑淮明起身去了食堂,久违地喝下半碗小米粥。

温热浓稠的粥划过食管,坠进残破的胃里,几?乎是?瞬间就引起了阵阵不适。

不想?这副身体再?成为累赘,他手执瓷白的勺子,捏得骨节泛青,强迫自己不能立即吐出来。

可即使掌心按进去反复按揉着,不到?十分?钟,还是?尽数吐在洗手池里……

走出食堂后,郑淮明站在路边,一连抽尽两根烟,才暂时压下胸口的翻涌。

一转头,远远看见门卫室旁李阿婆的身影,她脚边放着一个熟悉的纸箱。

“郑医生,早啊。”李阿婆招呼着,“之前?你发的还挺管用,每天?都有人来看。”

郑淮明勉强笑了笑,走上前?去。

李阿婆朝地上努了努嘴,遗憾道:“就剩这一只了,今晚寒潮要?来,要?降七八度呢,估计是?没活头了。”

前?两天?李栩将照片转到?各科室群里后,好几?个医生也帮忙发在朋友圈,其余四只都被领走了。

如今,只余下那只最羸弱的,大家都怕养不活,没有人敢要?。

“哎,真可怜。”李阿婆恻隐,或许是?想?到?一些院里的绝症病人,眼泛泪花,“病成这样,只能慢慢熬死了……”

郑淮明低头看去,那脏兮兮的破布里,小猫瘦骨嶙峋,褐毛打结成一团团的,半翻着肚子,连呼吸都快看不出来了。唯有带着脓水的、浅蓝的瞳仁里,还有一丝

椿?日?

湿润的求生光亮。

“要?么扔河里算了,一闭眼的事,比病死强。”保安抽了口烟,轻飘飘一句定了生死,换话题道,“不是?说明年门口要?改建一个停车场么,这些铺子是?不是?要?拆了?”

李阿婆道:“哪能拆啊,这么多”

“给我吧。”

郑淮明轻声说。

至少先度过最冷的几?天?,再?给它找一个领养的人家。

他面上平静温和,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有一股暖流触电般地窜过心尖。插在口袋中的手指微蜷,郑淮明轻吸一口气?,迎着李阿婆和保安惊异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这只猫,放我这儿养两天?吧。”

先将纸箱抱回了办公室,郑淮明看了一眼表,距离开诊还有半个小时,又立即下楼开车,将它送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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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宜朦朦胧胧醒来,宿醉的头痛先一步侵袭。这些天?她身心俱疲,闭眼强忍着四肢的酸疼,陷在被窝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残留的闷滞仍在胸口,依旧难受得想?吐。

没有人告诉过她,买醉是?件这么难受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提起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走到?了下午一点。

昨夜的记忆有些连不起来了,只有断断续续几?个画面还算清晰,但方宜清晰地记得,最后是?郑淮明来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