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方宜也踮脚搂了搂他,转身进了安检口。

四年以前?,郑淮明也是在这里看着?她登记,前?往法国交流。女?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直到她浅紫裙摆的?最后一角也彻底望不见。

人来人往间,郑淮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身边女?孩的?笑谈、相依的?温度都在短短几秒里消散殆尽。

他的?身子不自觉晃了晃,微微低头?,强忍下这一阵眩晕。手指已经碰到了口袋中的?药板,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拿出来。

见过方宜病床前?担心?的?眼?泪,他几次三番告诉自己,不能再依赖这些药片。

昏暗的?地下停车库里,郑淮明靠在椅背上,一连抽尽了三根烟。方宜在身边的?时候,他至少还能顾忌她的?感受,强撑着?一口气,去回应她的?话,去关注她的?心?情……

指尖明明灭灭,他将车里的?电台广播开到了最响,几乎是震耳欲聋的?音量,深深地将尼古丁吸入肺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稍微缓了一会儿,郑淮明始终记着?明天还有早班手术,踩下油门?,平稳地驶上道路。

机场附近较为荒凉,深夜车辆寥寥,都在高速地飞驰着?。广播里是两位主持人欢快的?闲聊声,从娱乐圈新曲,到市区绿化改造。

郑淮明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强迫这些对话进入大脑,却一个?字都没法真正听进去。

道路黑暗笔直,两侧的?路灯飞快席卷,更多?杂乱无章的?片段涌入脑海,无法控制地在耳畔炸开。

最后一次见面,郑国廷陷在病床里,他那张凹陷削瘦的?脸颊上,一片片瘀斑触目惊心?。浑浊的?眼?球微微转动,吐出“医生……”两个?字。

告别仪式上,邓霁云眼?底猩红,在亲戚的?拉扯阻拦下奋力推开他:“见死不救的?混账玩意,你还有脸过来!他好歹生你养你一场!”

良好的?修养让她无法肮脏怒骂,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却是熊熊的?怒火和怨恨。

郑希哭着?去拉母亲的?衣角,却不知被人撞倒,公主裙上沾满灰尘,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爸爸死了,爸爸不要你的?骨髓了!你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们?!”

郑淮明被推了一把?,背后重重撞在墙壁上。现?场有邓霁云的?亲戚,郑国廷的?同事好友,还有许多?他辨认不出的?人,众人烁烁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有唾弃,有怜悯,有责怪,有惋惜感叹,也有幸灾乐祸。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么狠心?的?啊……”

“再婚以后就没管儿子了,那也正常,没感情呗!”

“听说还是个?医生,连自己亲爹都不救……”

远处的?红灯亮起,郑淮明猛地踩下刹车,冷汗从额角淌下来,浸湿了衣领。眼?前?那一抹红色化作燃烧的?火焰,火化间里传来隆隆的?声响,骨头?连带着?血肉一起,在高温炼狱中化作灰烬。

生命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彻底抹去。

头?痛欲裂,那些画面就像重锤一下、一下击打着?他胸口。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中蔓延,郑淮明攥紧了方向盘,努力抛去多?余的?念头?。

他没有告诉邓霁云骨髓配型失败的?事,郑国廷已经死了,再多?解释也无法复生。

如果浓烈直白的?仇恨能让她从悲伤和痛苦中些许抽身,那就当是他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点?弥补……

脑海中又浮现?出女?孩的?面庞,她说起邓霁云时,眼?里是自然流露的?感激和欣赏,那样温柔明亮。郑淮明不禁想象,那是一间如何被阳光洒满、能看到海的?屋子,他们?一家三口是如何热情温馨地招待几位远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