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父亲和叔伯们在祖父去世后,怎么会越变越蠢。他们把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生怕郭衢看不出来吗?纵使欲再图皇后凤位,至少先夹紧尾巴做人,低调为上吧。
郭衢越是对身为贵妃的我越多恩宠,我离那个位置就越远,因为他不愿给我皇后的位置,自然别的东西就给得大方。
宫务繁多,我不愿意处理,想偷懒片刻,便带着青萝在宫里转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宫。我望着东宫朱红色的墙壁,却是想起了于校春。
她怀第二胎的时候惊悸多梦,人也憔悴了许多。她本来就不是漂亮的美人,病了更是添了几分郁色。
我到她寝殿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我便坐在外间,看郭衢给她买的话本。她喜欢看话本,喜欢拉着我去茶楼听说书,她不喜欢宫里压抑的感觉,她说想像从前她父亲带她去附近小镇采草药那般自由地活着。我问她为什么不过自由的日子,她说为了阿韶在宫里不孤独。
郭衢,字韶成。
我想我在那一刻一定很嫉妒这个面色蜡黄、家世样貌样样不如我的女人。凭什么一个这样的女人,可以认真地爱一个男人,我却只能盯着她的位置、她的夫君,我连爱的权利都没有。
我应该爱郭衢,我可以爱郭衢,可我不能爱郭衢。
我和郭衢就像两块打造好的玉玦,放在一块自是般配,可终究不能合成一块。他有他的猜忌,我有我的心思。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爱,如何爱一个人,我没有爱,我身不由己。
恰好碰到刚回东宫的郭舜明,他应该是很意外会在东宫外看到我,只是标准地向我行礼,「静母妃安好。」
他长得不像于校春,除了那双眼睛。郭衢的眼睛是锐利得像开了刃的刀锋,看我的时候像利刃划过心脏,划得人生疼。但他的眼睛像于校春,钝钝的,圆润的,没有攻击力,像一池春水。
在东宫的时候,他喊我「娘娘」,他的父亲成为天下之主的时候,他喊我「静母妃」,不管他是否故意,郭舜明的存在永远在提醒我,我这不得解脱的一生,还有我那无法企及的梦。
我转身欲走,他却突然开口,「过几日是母后生忌,静母妃还记得母后的样子吗?」
我回过头看他,心想他们父子俩还真都有把人气笑的本事,他父皇敲打我不够,他这个炙手可热的太子也要来敲打我吗?
「孤其实根本不记得母后,记忆里的都是父皇画的画像,」他看向我,「孤和她长得像吗?」
我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他已经长大了,越来越像郭衢。「太子更像陛下。」
他顿了顿对我拱手,「今日风大,静母妃还是早些回殿的好。」说完就转身踏进了东宫。
看着郭舜明背影,我突然想起幼时郭衢刚被册封为储君,我随母亲进宫,也是这么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时候我有心动吗,应当是小女孩看到好看的哥哥时,不自觉地心跳吧。
大婚那晚盖头被掀开后,他背后是龙凤双烛跳跃的火苗,铺天盖地的红,他穿着喜服,波澜不惊地看着我,我的心就一直坠一直坠,坠到无尽深渊,再也看不见。
我去宣室殿送汤羹,通传过后,踏进殿内。大幅大幅的诗句和画轴胡乱地散落在地,我随手拾起一张宣纸,上好的销金纸上题着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于校春生忌将近,这是郭衢的日常操作,悼念他那亡妻。
我忍住不笑出声,哪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于校春过世后两年,郭衢就迎娶我入东宫,又添了几位良娣和侍妾,难道他郭衢在别的女人身上流连的时候,还在想着与于校春下辈子比翼连枝吗?一边做着深情的模样,一边对女人来者不拒,若我是于校春,在地下都要被恶心得活过来。
人总喜欢自我感动,我看着那些画上的人,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