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着聊着,小周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她对宋霁安说道:“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给我们服务台,问我们下午你在不在馆里。”
“找我?”宋霁安眉心轻蹙,“为什么要通过总服务台?”
“她说因为你电话打不通,一开始一直占线,后来就直接关机了,”小周回答道。
宋霁安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早上一直在处理一具遗体,手机关机了,后来开机之后因为这段时间工作量太大,电话接个不停,后来她去接成方阳了,就再没看过手机了。
现在掏出来才发现手机又关机了,大概是打了太多电话没电了。
她将手机充好电,果然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其中一串没有注明的数字她这段时间很熟悉,是属于盛迦的号码。
几人吃完饭之后还要回殡仪馆里处理后续的问题,而宋霁安还有一具遗体要处理,她进冷室前拨了一次盛迦的电话,不过没有打通,于是只和小周说人要是来了就直接领进会客室里就行。
盛迦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她昨天才刚刚结束内蒙的行程,也是一个多小时前才落地的景江。
下飞机之后她径直来了殡仪馆,和小周在前台说明自己是来找宋霁安之后就被对方安排进了一间有一整面透明玻璃的会客室。
小周并不认识盛迦,更不知晓她是殡仪馆的股东,只以为她是宋霁安的客户,于是这件会客室正好面对这操作室内,可以看清宋霁安的一举一动。
盛迦站在玻璃前,目光微顿。
玻璃的另一侧,宋霁安正拿着刷子和粉底涂抹上死者的面部,她的动作柔和小心,似乎每一步都做过千百次,很是流畅,口罩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下垂的眼睛,目光专注。
恰好小周端了茶进来,见盛迦在旁观,连忙说道:“霁安姐是我们这最优秀的殡仪师,工作特别细心,每一次呈现的效果都非常好。”
人离世之后尸体会逐渐僵硬,脸会变得苍白枯槁,甚至还会有尸斑爬上脸,这些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或许都是很遥不可及的事,但宋霁安每一天见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遗体,她只需要用一双手就可以最大程度让她们恢复生前的模样。这也是殡仪馆现在其实并不缺生意的原因,手艺和技术总体还是格外吃香的,指明来找宋霁安的人不算少。
“是很厉害,”盛迦颔首,她的目光却落在宋霁安带着手套的手上,那双手正从工具箱里拿出别的工具,开始给遗体上另一种色彩,她记得宋霁安其实对画画也有些许涉及。
宋宁秋对她的培养是无微不至的,小时候宋霁安对什么有兴趣她都会送她去学,然后让她优中选优,选出她最喜欢的事来。
这还是付明琅曾经和盛迦提起过的事。
“因为普通的化妆手法无法完全掩盖住遗体的气色问题,所以霁安姐一般会采用涂绘的方式来描摹人的面部轮廓并进行修饰。”小周很有眼色地解释道。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中途小周看了一眼手机,说是前台还有事要处理,又给盛迦上了个果盘之后就匆匆走了,只说让她再稍等片刻,宋霁安一台的时间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果然,并没有再过多久,宋霁安就揉了揉发酸的手,然后拿起了内部的对讲机,很快小王就推着车走了进来,然后通过轮轨将遗体送上了车,追悼会明天早上开始,她将被暂时安置在冷室里,等到明天追悼会结束后再送去火化。
人工操作的单向玻璃令宋霁安无法看见对面,她从操作室的冰箱里随手拿了袋葡萄糖,就地坐了下来。
其实一台入殓并不会让人这么累,但最近几天她体力脑力消耗太过,此刻下了操作台,眼前有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