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延昌八年, 周皇之女公主流霜初成长,至及笄年岁,国师先知其天命乃佑国之相, 封字佑国公主。
正是那年程流霜从一个被父皇遗忘的女儿的成了备受宠爱的佑国公主, 有了自己的寝宫,自己的仆人, 受人尊敬。
也是在那时, 她从数名身强力壮的奴隶里看到最为脏乱的他,与别的奴隶斗得满身伤痕,双眸低沉,唯面颊上的那双酒窝尤为醒目。
程流霜仅是匆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指向他,道:“就他了。”
金丝绣鞋落在他的面前, 她带着高高在上的神色, 却伸出葱白的手指触碰了他额角的血痕。
她道:“本宫将是你的主子。”
他跪地的身躯有了一丝反应, 抬首怔松望向她。谁也不知道她像谁,但开始明白那是他将要守卫的人, 那样的神色也像他曾追随的人。
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是大周最卑下的存在。
程流霜为他起名陵游, 从此身旁多一个面相温润的贴身侍卫,不曾想后来他成为她此生最难的劫。
大周的皇室斗争是激烈的,七子夺嫡, 风雨暗涌。
程流霜与同胞哥哥五皇子曾是周皇最为看轻的存在, 自幼深受冷待,为了高高在上的生活,做过许多的求取。
什么天命为佑国之相,只是程流霜与哥哥拿未来做赌注与国师做的交易, 与大周做的交易。
而她也的确变得倍受宠爱,佑国公主听起来多么可笑和威风,却处处受制于大国师。
那个奴隶没有过往,甚至不知自己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程流霜喜欢这样干净的奴隶,至少不用担忧会是他人的眼线,这也是她选择去奴隶场为自己挑选侍卫的原因。
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奴隶的武技并不是毫无章法的胡打,有力有序,竟还会剑术。
程流霜很满意,也省去了命人对他规范性的指导,只不过陵游所流露出的礼节举止,不像个奴隶能做出来的,但他的确流落为奴隶,被她挑中那便该至死追随于她。
在尚月宫的寝殿里,程流霜侧身倚榻,单手托额,细长的凤眸打量着洗去脏乱的他。
陵游比她想象中的更为高大精壮,也更为俊朗挺拔,那样深邃的轮廓配上两颊的酒窝,却也不违和,但是生出温润。
她敛去打量的神色,“从此你便只能是陵游。”
陵游低下首,半跪于地,“陵游遵命。”
就这样,后来程流霜出行必然带着他,走络各宫,因为信任,因为需要。
随着五皇子越受周皇看重,程流霜的地位也日渐高涨,风头胜过别宫的公主。
国师府也来了人,程流霜面色微冷,当晚上了国师府的马车,也仅带着陵游前往。
戊华国师深受火疾,苦不堪言,当初她以自己作为条件做这政治的祭品,每隔两个月受割腕滴血献于这国师作为药引。
那晚陵游在亭院内候了许久,明月高挂,倒影池面,他听够了虫鸣声。
待到竹门再次被推开,流霜公主从里缓缓走出,面色苍白得宛如月光,手腕处缠上了纱布。
陵游不知在那扇竹门后会发生什么,但仅仅只是一个时辰,她变得孱弱雪白。
他低首道:“殿下......”
程流霜无力倾倒,他连忙上前搀扶,只听她仅低语道:“回宫。”
明月如霜的夜里,陵游是扶着程流霜回尚月宫的,灯火阑珊的寝殿里,他看见了她手腕纱布上滲出的血。
程流霜喝着参汤,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淡道:“你自应知晓什么不该说。”
陵游低下首,为她包扎着伤口,回道:“属下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