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汪顺利陆陆续续做了大半年的鬼梦。
梦中的鬼魂从一开始的呆滞,渐渐地靠他越来越近,那张流着血水的脸孔有时会突然狰狞,甚至张开手向他扑来,想把他掐住。
从某一天起,汪建设的鬼魂突然开始出现在现实中。
老两口有时候在田间地里干活晚了,支起身子擦擦汗,一扭头,便会看到汪建设的鬼魂漂在不远处的橡树林间。
老脸惨白,七窍溢血。
一双空洞洞、边缘结了血痂的眼眶很显眼,真是格外瘆人。
那是汪顺利的老婆毛椿象,第一次亲眼见到丈夫口中大伯哥的鬼魂。
盛夏的傍晚本就闷热。
她干了一天的农活精疲力尽,直接让那可怖的鬼魂吓得两眼一翻,气血冲脑晕倒在地里。
幽幽苏醒时毛椿象躺在自己凉席上。
丈夫坐在席子旁边,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往她脸上洒水珠。
她回想起自己看到的恐怖画面,‘嗷’的一声从凉席上坐起来,语气惊恐:
“他爹,我看见鬼了!我看见你大哥的鬼魂儿了!”
汪顺利摇着扇子,还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我先前和你讲那么多次,我睡觉老是能梦到他的魂儿,你非说我脑袋被驴踢了还骂我胡咧咧,现在你也瞅见我大哥了,可信我说的话了吧。”
毛椿象当然信:“我都要被吓死了!”
“你之前跟我说的时候嬉皮笑脸,我哪里晓得是真的!看见鬼了你不知道去找神婆给他弄了?!”她气急。
汪顺利摆摆手:“诶!我大哥又没对咱们干啥,为啥找神婆弄他?要我说他肯定是想我了,才经常来看我……”
“我呸!我看你是脑壳进水了。”
“你和你大哥关系有多好啊?几十年了不见面,他死了不去找他女儿跑来看你?”毛椿象大骂,从床榻上坐起身:“滚一边儿去,老娘看见你就恼火,明儿个早上去集市上买点东西,晌午吃了饭,跟我上东头找李神婆,请她来家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说完这话,还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汪顺利就被鬼压床了。
向来只在梦里和远处冷冷‘望’过来的汪顺利的鬼魂,这夜匍匐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得胸口沉闷喘不过气,直接从梦里惊醒。
他一睁眼,隐约瞧见自己身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人形影子。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和变得急促的呼吸,那人影猛地抬起脑袋。
顿时一张布满血痕的鬼脸、以及空洞的眼眶近在咫尺,把汪顺利吓得心脏狂跳。
淡淡的腐臭在他鼻尖弥漫开来,他浑身的冷汗止不住往外冒,不多时就把身下的床单浸得湿津津。
汪顺利动弹不得一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像老婆毛椿象下午时那样,两眼一翻给吓晕过去。
偏生他倍儿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精神紧绷太过疲惫,汪顺利才失去意识,重新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他睁开眼,赶忙把妻子摇醒,把这件事告诉她。
结果毛椿象脸色难看,说:“我知道!”
她就躺在汪顺利的旁边,汪顺利被鬼压床的时候,她自然也被波及到了。
床铺另一边渗透过来的湿汗让被窝里又潮又冷,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也特别沉。
黑暗中,她用眼角的余光能瞥到丈夫的身上,趴着一团黑影。
冷飕飕的温度就是从那黑影身上传出。
毛椿象知道那是死去大伯哥的鬼魂,身子控制不住地打摆子,大气都不敢喘。
可以说汪顺利醒着多久,她就多久也没睡着。
甚至汪顺利后头睡着了,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