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可以坦然肯定地说出“喜欢”与“被喜欢”,沈苫做不到,所以他并不认为小姑娘的感情经历对自己有什么参考价值,但这也并不妨碍他觉得她的“喜欢”动人。
仔细数一数,虽然沈苫游走花丛这么多年,但正儿八经的恋爱……是一段都没有谈过的。
在某种与他擅长方向相反的领域,沈苫堪称纯情惊人。
真可惜,到了也没机会体验一下这种爱情独有的神秘强大的力量。
沈苫侧头看向窗外的田野风光,心神意外的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人类对于美好结尾的迷恋太过疯狂,就连他这个本来将“爱情”一物置于可有可无之地的家伙,此刻竟然也不受控制地为自己注定疏淡孤独的结尾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惋惜之意。要知道,在此之间他可一直觉得这结尾超酷的好不好。
沈苫,好逸恶劳之人,和寡趣与懒惰共同消磨了愉快的一生;他没有做过什么善事,可在心灵上,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
套用篡改一下伟大的普希金,墓志铭就这么写怎么样?
“Ladies and gentlemen, it‘s time to get your tickets out.”
列车员来检票了。
韩国情侣依偎在一起,打着哈欠先从口袋里摸出车票递了过去。那列车员年纪不大,还没有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动作磨光意气,仍然能凭着天生幽默在千篇一律的工作中寻找到新鲜趣味,走到几人身边,见坐的全是亚洲人,他眼睛明显一亮,随后便把刚才那句话用外国人听来都不算标准的日语又说了一遍。
可惜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捧场。
在欧洲人眼中,不仅中日韩餐难以分辨,三国人同样一模一样。
而在亚洲人眼中,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察觉到自己闹了乌龙的列车员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将沈岁的车票还给她,又接过了沈苫递过去的票。
“……”
为车票打豁的机器久未按下,列车员抬眉看了看一脸漠然的沈苫,视线回转,落于沈苫对面头挨着头加密通话的韩国情侣,顿了顿,又转到沈岁茫然无辜的脸上,绕了一大圈,最后终于重新对上沈苫八风不动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什么将他的兴致重新提起,列车员在车票上按下已检的标志,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把票还给沈苫,走了。
他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
沈苫两指夹着自己的车票,面对窗外的天光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那个……”
沈苫应声回眸,意外地发现沈岁的脸竟然又红了。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抱歉,沈先生,你坐的其实是我的座位。你好像走错车厢了。”
像个回光返照的绝症病人一样,沈苫瘫软在车壁上的脊背猛地拉直。
他坐起来的动作太大,把小姑娘与对面的情侣都吓了一跳。看着沈苫掌中瞬间被捏作一团废纸的车票,沈岁吓得连连摆手:“没、没关系的,你可以继续……”
沈苫拎起座位角落的背包,起身俯在沈岁耳边,短暂的深呼吸之后,他竟哆嗦着嘴笑了起来。
“不,用的。谢谢你,亲爱的。”
“亲爱的”被他三言两语撩拨得脸色红艳欲滴,沈岁害羞地把宽檐帽扣在头顶,双手抓住帽檐从座位上探出脑袋,对着沈苫不知为何有些趔趄的跌撞背影,她抬高了柔软的嗓音:“生在山上的沈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Isten aldjon meg(上天保佑你)!”回应她的是那长发男人消失之前摆手丢下的匈牙利语。
上天保佑你。
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