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了沈玉汝这一生最爱的人们的信物,现在交付到了沈苫的手里,意义重大,马虎不得,但看沈玉汝刚刚的态度,似乎也只是叫沈苫把它当做一样寻常摆件,拿着就好。
“我外婆以前和我说,人这一生对于亲近之人的排序,在她这里大概会被列为:自己,伴侣,孩子,父母。我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有所改变,但整体大致应该还是这样。”
人这一生孤孤单单来,最终也孤孤单单去出于这个前提,沈玉汝对那些人常伦理总是看得异常通透,甚至在有些人眼中,她大约都有点冷漠。
但沈苫知道,她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有了不想离开的人了,嘉映?
沈玉汝方才问他。
而面对这样的问题,从来都主见鲜明的沈苫在沉默后抬起头,为难地看着她时,眼中却露出了些真实的迷茫。
我不知道。外婆,我不知道。
沈玉汝轻轻失笑,摸了摸他的脸颊。
说你是笨蛋,还真是笨蛋了。
这没什么,嘉映,自由本就大都孤独。人类的大脑从诞生之初就是封闭的,这寓示着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段独立的宇宙旅程。
真正爱你的人,会尊重你选择的航行方向。
哪怕你是要去变成星星,我也会在地球上时刻做好准备,等待在我余生中、你短暂到达我头顶天空的那十几分钟里,仰头与你交流。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沈苫眼尾荡开浅浅笑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刚刚才知道,沈小姐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帮我问过一个我还算感过兴趣的话题。”
“什么?”
“她问了沈甯,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得到的答案和我想的也差不多。”
沈甯当时正在窗边吸烟,在看到沈玉汝的身影时,她下意识将烟头往窗台上伸了伸,不过在发现妈妈并没有抱着自己的小孩过来时,她又无所谓地将刚才没来得及熄灭的香烟递回了唇边。
沈玉汝问她,是和一个怎样的人生下了嘉映。
问完,外婆又紧接着补充询问:叫他“嘉映”可以吗?是“好景”的意思。
沈甯回答:随便。
顿了顿,刚刚成为母亲不久的她又回答了方才刻意略过的第一个问题:坏人。
而也是作答之后,沈甯才终于想起一个此前几乎快要被她彻底忘记的问题。
女儿用纤长手指夹着烟身,懒洋洋抬眸看向倚在楼梯口的母亲:你又是和谁生下的我?
沈玉汝笑了笑,告诉她:陌生人。
简单的两个答案之下藏着复杂、暧昧、晦涩不清的人生片段,你很难想象这段迷蒙的记忆到底已经或即将在这两个女人的一生中造成如何深远的影响,而如果这天下午她们没有互相询问,那么这两个秘密也可能永远不会为任何人知晓,就将这样作为宇宙的诸般事实之二,湮灭在光阴之中。
而也是在这样的坦白之后,这一对总是缺乏交流的母女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很多年来,头一次这样会心地对笑起来。
多年后,沈玉汝把这个问题原样又重新问了一遍沈甯和坏人生下的儿子:你无法彻底放下的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可真是考验被提问者的词汇量与归纳能力,而沈苫当时想了一会儿,最后只是叹息一般地回答:恼人。
十几年前,沈玉汝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等待着放学后的沈嘉映,和他聊起死亡与爱。
十几年后,沈苫与沈玉汝坐在咖啡馆的楼梯上再次进行了一次对话,如果要将内容总结一下,那么大约可以归纳为四个字:情字恼人。
岂止是恼人,简直是让人无可奈何。
“有的时候,在去博物馆时,我偶尔会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