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抬起头看着他,“弗雷德里希,你真的很好吗?我感觉某种黑暗的疯狂在逐渐侵蚀你的理智。”她伸手触摸他的脸庞,“告诉我,你真的还好吗?”

弗雷德里希握着她的手亲吻,“是的,我很好,我从集中营送走了两名科学家,这是我的一个任务,我做得很好,请不要担心。”

安娜的眼睛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弗雷德里希,我们到瑞士吧,你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青年露出惨淡的微笑。

“安娜,很抱歉……”

他憎恶费多尔的选择,但他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是多么想逃离那些肮脏的勾当,当他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向他招手,他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抵抗这种诱惑。

他想放纵自己的欲望,沦为披着人皮的怪物,但他又是如此惧怕他的太阳因此蒙尘。

他亲吻她的脸庞,轻声叹息,“安娜,你去瑞士吧。”

安娜抚摸他的眉眼,“弗雷德里希,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能……安娜,可能会很糟糕。”

“弗雷德里希,我不允许你变得糟糕,你当如清风吹拂松林。”

安娜主动攀着他的脖颈,和他进行激烈的拥吻。

他们疯狂做爱,交换体液,将自己融入对方的躯体,让彼此之间密不可分,他们发泄着战争带来的苦闷和彷徨,嘴里说着让对方“不要担心”,却不知道未来究竟在何方。

这是1943年的秋天。

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高歌猛进已经一去不复返,但依然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被送到前线,被送进无法逃脱的深渊,成为战争、野心家、蛆虫和苍蝇的祭品。

这些年仅十七八岁的孩子,对战争一无所知,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进行一场完备的军事训练,就被匆匆送上前线。

那些稚嫩的脸庞并不知道,迎接他们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地狱。

一个很恐怖的现象

柏林街头,已经看不见多少男人了,几乎都是妇女在街上游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凄苦,比秋冬的冷气还更显肃杀。

校门口,小酒馆的生意清冷了很多,因为再也没有军校生来用餐了,没有那些粗俗至极的笑话,让人颇为不适应。

和这种可怕的清冷和寂静相比,安娜倒是更愿意听见那些粗俗下流的笑话与死亡相比,任何缺点都不值一提。

在战争年代,流动的生命与活力是一种多么珍贵、多么令人心醉的东西。

这时候的柏林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座鬼城,她感到压抑,感到窒息,感到痛苦,她想逃离这个绝望的囚笼,再待下去她会疯掉。

去瑞士看看吧,逃离这里,他们说过,那里的风景很美丽。

天气冷了,也该去南一点的地方看看。

她做好了去瑞士的准备,就在下个星期。她一一告别亲友,告诉他们她想去散散心,希望留在柏林的各位珍重。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瑞士之行,对她而言变成了一个渺茫的存在。

她再度被命运愚弄,被抛到了最残酷的东线战场上。

171|战地医院

开,鲜血喷溅到安娜的脸上,带来一种温热的、令人恶心的铁锈味,瞬息之间就凝结成冰。

在她的视角里,她看见他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这张年轻的面容就此消失在她面前。

她经历过空袭,肢体动作比她的理智更快反应过来,她已经麻木地,近乎机械性地寻找庇护的地方。

她躲在了火车下,听见外边此起彼伏的枪响,有人高喊:“偷袭!偷袭!躲避!躲避!”

“北边树林十一点钟方向,有阻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