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夜闻言,沉浸在悲伤中的迟钝神经也忍不住跳了跳。

蔡家疯狗,和善?

“我带了酒,但裴总说,你还小,不能喝酒,”蔡世宜将酒杯里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从怀里掏了瓶牛奶出来,小心翼翼给两个杯子满上,“那我们就以奶代酒啦。”

第三个杯子,她没倒牛奶,而是,偷着看了眼一旁的裴良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又掏出一瓶橘子汽水给第三个杯子满上,笑嘻嘻,“虽然裴总说小孩子不能多喝汽水,但这哪里算多。”

“我喜欢橘子汽水,你也试试。”

裴良夜没阻止,而是静静靠在了一旁。

蔡世宜依然在絮絮叨叨,讲香江这几十年的变化,讲她的哥哥们的奋斗史,讲天南地北的漂亮风景,讲叫花鸡讲臭豆腐讲北京烤鸭讲街边好吃的虾米小馄饨,讲蜻蜓讲荷花讲秋天的落叶和北风的呼啸。讲左止元和饶听南的感情,也讲裴良夜。

“姐姐,您得管管她,”蔡世宜抱怨着,看也不看裴良夜,“她肯定不敢和您说,但她现在简直就是个大渣女!”

裴良夜闷不做声地起身往回走。

蔡世宜心头一跳,强忍着回头看的欲望,继续蹲在小方碑前,看着墓碑上那年轻、甚至带着点婴儿肥的青涩少女的黑白照片,嘴里碎碎念。

脚步声远去,又很快转了回来,裴良夜手里拿了两个小马扎,又递给蔡世宜一瓶打开的矿泉水,声音冷清却又温和,“说了这么多,不渴吗?”

“还好。”蔡世宜抱膝坐下,托着下巴,小口小口抿着水,突然就不说话了。

瞬间,墓园又只剩下了风声和鸟叫。

“她听不见的,”裴良夜自己也坐下了,将那捧鲜艳的红玫瑰往里推了推,“你告状也没用。”

“她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蔡世宜听着这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心头一堵。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和死人说不了话,可以和活人说说吧。”

“可以。”

蔡世宜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不敢回来?”,“你和她有什么故事?”,“她有什么特殊的?”,“她是你的初恋吗?”

但是最后,她只是轻声开口,“她很喜欢玫瑰花?”

中国人祭奠极少用红玫瑰,那更像是露西亚的风俗。

“对,她很喜欢红玫瑰,”裴良夜淡淡开口,“她不喜欢菊花,总觉得那是老人才用的花儿。”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那张照片。

三十年过去了,自己被领养,被左家抚养长大,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甚至有了许多段感情经历。

而她依然是年少的模样,躺在这冰凉的盒子里,不见天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裴良夜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是我很好的姐姐。除了是姐姐之外,没有其余不该有的情感了。”

三四岁的时候,哪里懂什么爱情。

“容我多问一句,”蔡世宜忍不住把膝盖抱得更紧,“你的初恋是……”

“江忍冬。”

“啊,果然。”蔡世宜干巴巴挤出一句,唇角扯了扯,脑袋搁在了膝盖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和我说说她吧。”

裴良夜看了她一眼。

这句话有歧义。

是说说江忍冬,还是说说钱懿?

“我和她

那时候的奶奶尚还年轻,也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但是却把自己的一身精力都奉献给了福利院,奉献给了这些孤儿。

“那个冬天,她浑身是血的躺在了白雪皑皑的福利院门口,被院长发现了,”裴良夜凝视着那张黑白照片,“后来,我问过她,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