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老夫人也来看过她好几回,而且明显受惊程度没有其他人那么强烈,三岁的小孩,或许看见她能走路起,认为她会说话也理所当然了呢。
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这样理智有条理的问话很怪异,老人家更多还是觉得自己孙女聪明可爱,掩不住一脸喜爱的表情,笑道:“对呀,芙蓉跟老祖母回家,老祖母给芙蓉准备了很漂亮很漂亮的屋子,还有很多很多好东西~~~”
姬君长生回头看了眼强忍着眼泪的秋玉络,继续道:“她去吗?”
老夫人看了看秋玉络一眼,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芙蓉啊,这个……”该怎么跟小孩子解释大人间复杂的情形?
姬君长生不耐的打断了老夫人的话:“她没有丈夫了对吗?”
“……是……可是你爹他……”或许是姬君长生表现得太理所当然,叶老夫人一点也没觉得这样跟一个三岁的小孩对话有什么不对。
姬君长生的小脸上微微露出一点不悦:“她都没有丈夫了,我哪来的爹?她是我……娘,对吧?”没有人听出来她最后几个字说得不是那么情愿。
秋玉络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的看着女儿,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她第一次听到女儿叫她娘。
看着小女娃稚嫩的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老夫人有点尴尬又有点为难,犹豫道:“不是这样……芙蓉啊……”
姬君长生小手一挥,不耐烦的道:“别喊芙蓉,我不叫芙蓉。我是……长生,”看了秋玉络一眼:“秋长生。”
秋玉络蹲下身子,一把抱住女儿,放声哭了起来。
姬君长生侧着脸,任由秋玉络抱着,秋玉络哭什么跟老夫人叫什么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她的眼睛又细又长,眼瞳仿佛是闪烁着星光的漆黑的无尽的夜空,那样的华丽与深沉,以至于甚至没有人能扑捉到这双眼睛中,那一刹那如流星一样划过的比许多成人还要深切的忧伤。
她名长生。
生为大民帝国的皇长女,第一皇位继承人,她的母皇父后坚持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十足不符合皇家体统的名字,只为了字面上那个一目了然的朴素的愿望长生。
她的母亲强大而睿智,从来不曾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她的父亲骄傲而慈爱,绝不会背叛妻子更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她还有一个妹妹,是个聪明好动的傻瓜;滴血的荆棘鸟,能站在这面旗下,冠上姬君这个姓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让她无比头疼的混蛋。
她的帝国幅员辽阔,那里的人民善良而淳朴,女儿勇敢坚强,男子俊美欢乐,那是孕育了她的故乡,她为之不惜死的地方,她一定要回去的家园。
缠足
秋水山庄南苑有棵老榕树,冠盖华美,气根垂挂,荫下可遮近百人,蔚为壮观,仅此一树便穷尽一苑之景。
这日春光正好。
树下铺着一张矮矮的原木色大方桌,一张长席,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垂髫童子正脊背笔直的跪坐在长席上,抬手悬腕,专心写字。
看她小手刚刚能握稳笔的模样,却偏偏有股极强的领域般的气势,让人不敢以为幼稚之龄就轻易取笑。
另有一个身材粗壮面容憨傻的少年,扎着马步半蹲在桌旁,一手握拳放在腰间,另一只手居然伸直了在砚台中为桌前写字的童子磨墨。砚台旁的桌面干干净净,竟是一滴墨汁都不曾溅出来。另有清水等物俱在他两手范围之类。
少年边扎着马步边忙乎,都在一双手间,身体纹丝不能动,因为他左右两肩上还各顶着一碗齐碗沿满的水。看他人高马大铜铃大眼的模样,不像是个乖巧用功的人,偏偏此时额头上累得直冒汗,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树下还挂着一个吊床,没有风,金色的绳网安静的垂着。
最后一个字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