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权臣培养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依安鞅的资质,日后入主中堂,也不是没可能。
安鞅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手上的笔却径自唰唰的没停下来。
见他这样,长生眨了下眼睛,也就不再多说。既如此,那就算了,男儿家的,少在官场上滚打,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她还曾忏悔过几秒,预备改变教育方向,用心指导一下呢。
因为连安鞅都要一并走人,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打算来个集体大搬迁,除了三两只留守,剩下人都走。
这回可真是要彻彻底底的退隐江湖,安享晚年了。
再听吕四儿侃一阵海中的大鱼,惊涛骇浪的刺激,这些原本就不安分的家伙越加兴奋得睡不着,半夜还跟勤劳的小蚂蚁似的,进进出出的忙乎。就连最老实忠厚的竹心,都忍不住拖出了大箱子,一件件往里放安鞅要带走的东西。不过谁也没有紫砂的情形严重,除了已经睡下的长生她不敢去惊扰,青瓷绿衣等人,里里外外被她烦了个遍。就差没卷起床上的被子往箱子里塞了,恨不得天一亮就坐上马车闪人。
此时,情绪高涨的人们谁也没有留意到这兴奋的人群中少了个人。
夜色下,南离握着白玉酒杯,月光清辉照在他脸上,面上一贯的没有表情,眼中浮现出的却是一片落寞。
安鞅每次看见神出鬼没的南离,都忍不住要臆想下他真实的面容。虽然从来都没有答案,但安鞅肯定,南离真实的面容,一定比他所有的面具中最俊美的还要出色上许多。因为他的眼睛,从来都是那样的高贵与忧伤。
他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每一个背后似乎都有着说不尽前尘旧事,但南离,尤其不一样。
空中“哑哑”传来两声鹰鸣。只有小金,才会在长生入睡后还敢扑往东苑去。
南离抬头,远远的注视着那庞大的影子消失在东苑。你也懂人的情感吗,为了什么要不惜离家万里追来?
良久,他垂下眼睛暗沉沉的笑了两声,低声自语道:“如果追不上了,那怎么办……”这声音是如此的清平。
夜凉如水。
寒波澹澹起
大家都是行动派,长生说给几日收拾,其实不到两日,便已经都准备妥当,可以走人了。唯一麻烦点的安鞅,长生也没放在心上。就算不走辞官这道程序,在安府放上官服鱼袋跟一纸书笺直接消失,她也不认为建明帝会如何大发雷霆。那老狐狸巴不得自己清心寡欲,一走老远,直接隐到深山老林里去,贴一个安鞅算不得什么。
然而,事情总是有意外的。
“主上。”
长生手指在摇椅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南离脱了鞋进来,在垫子上端端的跽坐下来。长生闭着眼睛,摇椅轻轻晃荡,她习惯在午后小睡下。今日跟往日,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南离看着她平静的脸,几乎想要就这样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十六岁的少女,身上没有半点少年人该有的气质。比如安鞅,表现得再如何温和平静,总掩盖不了一身的朝气,生机勃勃。而这个女子,更像一个千帆过尽的老人,再犀利傲慢,她也没有半点躁气。她藐视天下,但你甚至不能说她桀骜,因为她是一片死海,一口枯井,虽然深不见底,实则毫无波澜。
是心境的原因么,大宗师的境界,难道会让人省略了年华直接苍老?
众人都为即将到来的东海之行兴致勃勃,只有她,一直平淡得像一个旁观者。秋水山庄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为适应她,费过不少心思,可她说丢就丢,没有半点不舍。甚至秋玉络,她的生身母亲,该是这世上唯一能牵动她些许的人吧?她也是送得远远的,从不曾想念。就好像她对侯府白氏夫人所说,她欠了秋玉络的。这个“欠”字,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