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只有他的皮相入了他的眼。
不过区区人间帝王而已。
当年他蓄意冒犯,铸成他们后几十年纠葛,年轻的帝王为这句话噎的不轻,放着宫里豢养的娇美男女不顾,专心致志和他角力。
他们都在这样的角力里尝到许多乐趣和快活,然而并没有多久,他就头也不回的老去,老成一根人形的干柴棍,老到他此生无法企及的地步,之后十分任性地将他抛在不老不死的岁月里,用一句“来找我”让他受尽磋磨。
他并不想找他,从来都不想,他不是伊墨,一段情来的糊涂,找的也糊涂,折腾几百年才尘埃落定。
他是沈珏,沈清轩养大的小狼崽,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从来不是旖旎浪漫,山盟海誓诺言铮铮从来都是他不屑的东西,在一起几十年也从来没说过一句过于狎昵的话,他只欢喜这样平淡如水自由自在的相处,偶尔争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使火气上来大吵一架几个月不见面,也不担心他会不见他总是会在那里,在深宫内院里,在明黄城墙后。
在那个无边无际的深夜里,他守着执拗留着最后一口呼吸的老人,熬着漫漫长夜。
他多希望能和他一并老去,老成两根干柴棍,并排躺着入土为安。
也算成全这几十年的纠葛,省了将来许多麻烦。
身后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沈珏醒回神,程老爷从屋内走出来,神情恓惶地看着他们,哆嗦不休的双手上满是鲜血,嘴唇抖的连话都说不出,身后跟着同样面色苍白的灰狐。
程夫人受惊过度,有了小产之兆,看眼前光景,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珏瞅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许明世,忍不住生出荒谬之感,他一直知道许明世是什么样的人血气太盛,脾气又急,隔三岔五便要折腾出事故来。那时沈清轩还在世,有沈清轩帮着出谋划策,替他规避风险。沈清轩死后,没有人替他谋划,再闯出祸事后,总有伊墨帮他收拾,仅仅是赠与他的蛇蜕宝衣,也不知替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直到百年历练下来,才渐渐沉稳,不再冒失莽撞。更有了仙家风范。
那时他若是放下红尘成了仙,也是个好仙儿。
没成想他饮过孟婆汤,跨过奈何桥,百年历练全然忘却也罢,修养出的沉稳也一并消失,且愈发糊涂的竟然连人都能找错。
沈珏实在想不明白,他如何就能认错人,他怎么就能找错人。
命里情缘尚能出错,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指望。
沈珏想着心思,灰狐打量着他们三人,急急地问章
“你们有什么办法救我娘亲么?她还怀着孩子。”
她情急之下脱口一声“娘亲”,倒是稳住了哆哆嗦嗦的程老爷,定神看她半晌,此时方才想起这两年都是她在身边侍候陪伴,从来也不曾怠慢一天,纵然是只妖,也没有害过程家一草一木,反倒是让她一个妖怪,每日卑躬屈膝伏低做小,给他们磕头请安,端茶奉水的侍候这么久。
她实在没有对不起谁,除了让他的女儿尸骨俱散,一身血肉化为烟尘,在这世间不知飘荡到了哪里。那只是个小女子,平安顺遂活了十几年,没吃过苦,也不曾受过累,骤然成了一缕无家可归的幽魂,两年不知归处。
程老爷不想怨她,也不想看到她,只说章“别喊她娘。你走罢,离开程家。”
灰狐一愣,脸色霎时到了灰败的地步,却也点点头道章“等夫人好了我就走。”又道章“现在先救夫人。”
程老爷看着眼前几只妖,问章“你们谁能救她?”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连大夫都想不起去请,忙忙地求助这几个妖怪。
沈珏越看他越是糊涂的不像话,他夫人今夜此劫本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