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2 / 2)

仇家却在凿山,要为乡亲凿开一条通向繁茂的路,他们四目相对,仇人认出他手里那把刀,没有争辩也没有逃跑。

他没有杀他,而是放下已经锈迹斑斑的刀,拿起长锤同仇人一起凿山。

他们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地挥动锤头和凿刀,直到仇家老死在他前面,他埋葬了他的尸骨,没有返回家乡,而是继续凿挖着这座巍然青山直到死去。

这真是个莫名的故事。沈珏想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不过这世上事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就像那个寻仇的少年和凿山的凶手。

脚下的路终于停了,原来是一座戏台,一身素衣打扮的女鬼在台上唱戏,凄婉的唱词贯穿了整座城。

“咿呀呀呀手携稚子夜归院月冷空房不见人哀哀哀。”

台下密密鬼影无一丝声息,只是痴痴仰着头,望着台上女鬼,念起生前旧事。

沈珏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也不知在那白墙黑路的巷道里飘了多久,又是一声唱词,凄厉的传来。

噫原来我而今才道当时错。

第六章 告别

光阴只有在阳光下才具有意义,暗无天日的地方,时间也是凝滞的。沈珏抬起头,可以看到悬在鬼城半空中巨大的沙漏,这是地府唯一和人间通连的象征,每一粒沙滑下代表人间的亲属们又老去了一个时辰。鬼魂们总是既开心又忧愁的对待那个沙漏。

很快能见到想见的人了;

他/她离死亡的时间又近了;

这真是一种不堪言语的折磨,在情感和理智间的博弈,一场没有输赢的争斗。而鬼魂们都会后悔,生前还有许多事情没做,明明可以做的更多更好;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明明可以说的很多。

沈珏站在黄泉路这边,看着黑白无常从那头拘着新来的鬼,一直挣扎的魂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粗布麻衣,袖子挽在胳膊上,身上并无伤口,死于意外。男鬼一直在挣扎,一副绝望又不甘的模样,嘴里不停的嘶喊着要回去,家里还有两个娃娃,他还没有把藏钱的地方告诉自己的婆娘。

来不及了。沈珏几乎是冰冷地想着,谁让你从前不说。

他们都是这样,他们总是这样。多可悲的人类。

而他却是被人类教养大的,整个童年也是这样一个人类,一手将他拉扯大,教他读书识理,为他高兴和伤心,替他打理冷暖,给他许多温情和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