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干涩的酒被我灌入喉咙,我推说醉了酒,要提前离席。
支走了姬宫湦安排的宫人,我沿小径走去。
管竹丝弦,糜乐霏霏,整座王宫仍然沉浸在狂欢中,钟闹喧天。
它就像是一座守不住的牢笼,外面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进来,里面的人困于此仍不自知。
红颜老去,枯骨成朽。
所有人都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祭奠这座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宫殿。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双手,一路拽着我,将我带到了废弃宫殿。
我脚步踉跄,挣脱掉男人的禁锢,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腕。
身着绯红官袍的男人停下来,拂了拂衣袖,仿佛撇去什么脏东西。
「姒夫人,找我何事?」
湛清月华下的矜贵男子,眼底淡漠,清寒赛雪。
我假装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厌恶和不耐,轻声说道:
「虢大人,我怀了身孕。」
「孩子,是你的。」
……
虢石父闻言转头,眼里是诧异和震惊。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仅是一瞬,清风朗月的男人皱眉,冷冷说道:
「姒夫人,你如今恩宠盛隆,何必自毁前程?」
是啊,如世人所见,我如今正得盛宠。
剑锋太偏,刺伤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可君王的宠爱,是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东西。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所以要虢石父帮我。
这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码,我得保证万无一失。
我承担不起任何失去这个孩子的风险。
虢石父冷哼一声,提脚转身。
「王后说,穿正红深衣,方才最尊贵。」
男人脊背一僵,马上转过身来,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我。
绯红色的官袍,在月色浸润下,散发出诡异妖冶的光华。
我定定直视着虢石父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启唇,如同在黑夜中缓慢吐出蛇信的艳丽毒蛇。
「婉容要久坐这王后之位,而我」
「只要这个孩子。」
婉容,姜婉容是申后未出嫁时的闺中小名。
虢石父眯起了眼睛,一步步逼近我,将我抵在了墙角。
「姜姒,你威胁我?」
他微微俯身,用力抬起我的下巴,长睫垂下一片阴翳,眉间褶皱渐深。
我抬手按在了虢石父肩膀上,素指纤纤停在了某个位置,以手绕圈,眼睛却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寸变化。
进宫前一晚,我去找虢石父。
转身要走的时候,天旋地转,我被男人扯着带到了怀里。
我凑过去亲了亲他泛红的眼角。
我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他缴械投降。
可是他嘴里念着的人名,是「婉容」啊。
虢石父用力钳着我的手落下,眉目间拢满隐忍。
我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地为他抚平了官袍上的褶皱。
「大人是聪明人,晓得应该怎么做。」
「我死不要紧,可别再多拉几个人陪我一起。」
「不值当。」
「大人您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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