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礼部?送来的衣裳都单薄的很。宋允知低头看了一眼,庆幸自己身量拔高之后人也?跟着消瘦了许多,连带着从前的小肚子都没了。若是还跟以往一样,那可?就不美观了,这些读书人一个个都清瘦的很,自诩文士风流,宋允知可不想在体态上被人比下去。
出发之前,宋允知还让爹跟贺延庭再三确认自己发髻有没有?乱。磨磨蹭蹭,直到外头有?人过来催,宋允知才终于出门了。上了马车之后,他还又忙不跌的吩咐:“今儿记得去街边守着啊,千万别错过了。”
“知道了知道了,街边最醒目的茶楼隔间?已经被我给包下来了,肯定不能?错过你打马游街。”贺延庭一面应承,一面将?允哥儿往马车里头推,啰哩巴嗦的,可?急死他了。
宋允知坐好了,没多久又掀开帘子,脑袋钻了出来,郑重其事:“记得去侯府跟蕴姐儿也交代?一声,可?别忘了。”
贺延庭:“……”
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还用得着他去提醒?亏得谢蕴阿兄如今还在襄阳城没回来,若不然他这样冒冒失失地上门提醒,还不得被人家谢家人打出去?
允哥儿这小屁孩,对家人朋友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些?
交代?了一圈,觉得万事俱备之后,宋允知才放心地离开了。
待到吉时,王公大臣齐聚于紫宸殿丹墀上下,新?科进士分两排立于文武百官之后。两侧肃穆的鼓乐声起,进士们随官员一道拜见陛下。
江亦行会试名次也?算考前,同宋允知的站位相近,宋允知一回头,便能?看到江亦行,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
宋允知眨眼笑了一声。
江亦行回之以不赞成的目光,传胪大典这样重要的时刻,怎么允哥儿还要作怪?
宋允知撅了撅嘴,收回目光。江亦行就是?太?正经啦,若是?贺延庭跟随春生,肯定会在底下偷偷做小动作。
目光转移到殿前,宋允知不由得思索起来,会先念他的名字吗?
与他并排的钟离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殿,虽然他已经从先生那儿得知了陛下的态度,还有?近些日子夏国与北戎、燕国发生的桩桩件件,但?是?钟离心中?仍存有?一丝期盼。
盼着陛下能?抛下私心,盼着陛下知道,他其实也?不比宋允知差。
二人神色凝重。
须臾,礼部?官员携钦定的金榜行至殿中?,高声读出第一个名字。两侧的侍卫不间?断重复,声音从殿中?一直传至殿外。
宋允知跟钟离俱是?怔住,是?
忆樺
不是?念错了?
队伍中?最末的那人闻言而?动,出列拜谢。等到他上前谢恩时,宋允知二人才听出了名次,原来竟是?从后往前唱的,跟往年不一样。
真是?,吓死他们了,宋允知都捏了一把冷汗,以为他跟先生都算错了陛下的心意。
名次既是?倒着唱,没有?念到名字的反而?更紧张,只盼着自己越晚念到越好。可?是?新?科进士只有?那么多人,名字总有?念完的那一时。
江亦行在谢恩之后,便听到下一个名字被传唱了三遍。传胪大典上,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是?要连着唱三遍的,以显示与其他人不同。
终于唱到一甲了吗?
状元是?允哥儿,还是?那个钟离?
下一刻,钟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钟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苦涩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终究还是?失败了,虽然傍眼已经算是?弥足珍贵,可?他从来都不是?冲着榜眼来的,建康府学特意请他过来,也?是?为了压国子监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