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盯着桌上袅袅生烟的香炉,眯着眼睛:“只用金玉与荣华,便能抚慰姜重山么。”

顾修远道?:“这是自然,此乃君恩,镇国大将军必能感激不尽。”

皇帝靠在椅背上,一手揉着眉心:“感激?未见得吧。那日朕不肯答应凤拂月,又不准他施救女儿,难免他会与朕离心。”

顾修远拱手推出,低头礼道?:“皇上恕罪,皇上此言差矣,您是一国之君,如何能为一区区臣子之女而应下那荒唐的和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梁朝生,为梁朝死,乃是姜眠为君为父的忠孝本分。”

“对于镇国大将军而言,亦是如此。倘若他心存怨言,那便是他为臣不忠。皇上,请恕微臣直言,当时事况突发,所幸您与太后?平安无事,被挟持的只一个姜眠,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算下来,还是姜重山举止有失妥当,再?纵爱女儿,也该以大局为重,他是镇国大将军,官拜一品,护国才是他为臣之本。就算他做不到?亲手射杀姜眠令凤拂月束手就擒,也该做到?淡然无波,使其无计可施。如何能将您置于为难境地?并且他最后?之举几乎算得上是抗旨了,皇上未惩处,已是法外开恩。”

皇帝目光渐渐冷肃,却仍留一丝犹疑:“姜重山毕竟与北胡抗战数年,劳苦功高。朕也知道?他,把他这唯一的女儿看的比命还重,那日作为,倒也不必与他计较。若真像你所说,施以惩处,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顾修远微微笑了一下,平静道?:“皇上,为人?臣者,本就该为君分忧,抗击北胡是镇国大将军分内之事,您恩赏于他,是您驭下宽厚,并非给他居功自傲的权利。以微臣看,此事您略施安抚便是,不可太过张扬,反倒纵容姜重山恃功而骄,滋长他心中对主怨怼。”

皇帝眼珠微转,想了片刻,终是点头:“不错。越是这种时候,越该敲打。”

“但……”

多年的体察君心让顾修远在皇帝这一个字中,便品出了他的意思。

这话,他却不敢轻易接。

“你怎么不问问朕但是什?么?”皇帝笑了一下。

“微臣愚钝,皇上尚未言尽,微臣不敢擅自言语。”

“呵,”皇帝摇头笑道?,“你愚钝,你倒肯说。”

他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沉声:“经?此一事,衔军令的颁布只怕要暂时搁置。”

果然是衔军令。

顾修远轻声道?:“搁置也好?,皇上,姜重山毕竟刚刚凯旋,推行衔军令本就有些艰难。再?因日前?之事来的巧,若这时候推行衔军令倒显得有些绝情,的确不太妥。”

“镇国大将军性?烈,若逼得太狠,怕是不好?。迟缓个一年半载,倒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皇帝揉着额头,脸色不大好?看:“也只能如此了。”

“收复兵权,本就急不得,古往今来多少将军都是在收兵权这一步反的。好?在这条政令制定的隐秘,你下去知会吏部?与御史台,既决定搁置,别走?漏风声叫姜重山知晓,后?续不太好?办。”

“微臣明白。”

御书?房外不知名的鸟叫婉转,皇帝向外瞥去,看那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

直到?看不见了,他还盯着。

顾修远下意识顺着去看。

黄鹂,若没?记错,是仪华长公主少女时心爱之鸟。

他不敢说什?么,将头垂得更低。

好?半天,皇帝吐出一句。

“北胡使臣怎么说。”

顾修远道?:“凤拂月此举不顾一切,北胡使臣心甚惶恐,已经?向微臣上书?三封,等待皇上您召见。”

“不用见了,你去告诉他们,一切条件不变,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