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厨房洗碗,刘成秀转着轮椅挨进来,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我听村里那群人说,你和支教那些孩子处的不太好?”

沈既白身上穿着的白衬衣袖口挽到了胳膊肘的位置,露出的一小节肌肤雪白,手背上青筋凸起,还?沾着洁白色的泡沫。

他听见这一句,只是轻微挑了一下眉尾。

“嗯。”

“为什么?”

“上一年来支教的,都有去教育局那边反应,说你态度不好……”

“否则,这校长的位置早就是你的了。”

刘成秀上了年纪,说话也就絮叨。

沈既白将碗筷放进洗碗池,拧开水龙头,水流声哗哗的喷洒下来,淋在手背上,留下一阵温热。

“孩子们都信我,如果?我和这些只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老师们交好,他们就会相?信我的判断,关系升温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我也相?信孩子们能和这些老师相?处好。”

“但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些来支教的,有几个愿意留在这里的?”

“孩子们好不容易跟他们混好了关系,就说要离开,谁受得了?”

男人的声音温柔,随着水流慢慢的流露出来,让人看清了他最内在的情?感。

温和,宁静的。

“他们年轻人,是受不住寂寞的。”

沈既白将手上的水擦干,转身,目光静静的落在刘成秀身上。

“那你就受得住?”

刘成秀眼眶红红的。

要是把这个问题问给上一世的自己,沈既白肯定会摇头,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虽然有着一具年轻的身体,但里面的灵魂已经经历了两个时代,这世间无非学业,事?业,亲情?,爱情?,他已经吃了前三样的甜,后一件虽然苦一点,但也是体验过了。

所以对于外界,那个所谓繁华的大都市,也没什么好向往的。

他推着母亲的轮椅往外走,两个人按照惯例沿着河边散步。

沈既白依旧在看头顶的月亮。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可?……”

母亲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叹了一口气,整条幽暗的小路上,只有轮椅擦过石子路面发出的轻响。

空气很清新,混着昨夜翻新的泥土香。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接连下了好几场暴雨。

随后就是密密麻麻的雨珠,接连不断的落着。

沈既白按理来说今天需要外出完成家?访任务,看着满天的大雨,他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

山路不好走,一个人家?访会有些困难。

在准备将任务推迟的时候,院子外突然响起了汽车鸣笛声。

沈既白目光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就看见停在院子里的豪车,车上蹦下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明显没睡醒,被女的拽着拖拖拉拉的敲了门。

沈既白打开门,小姑娘脆生生的喊了他一声,他冷淡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你们来干什么?”

“校长说您今天有家访任务,但是下了很大的雨,让我们陪您一起去。”

小姑娘早就忘记了前些天夜里的难堪,把藏在背后的双手突然举到前面,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沈老师,生日快乐!”

少女的眼睛弯起来,像一道漂亮的月亮。

沈既白被黄色的花晃了眼睛,他有些错愕,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感突然柔和了下来。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是压抑不住的,而非那种不是发自内心的假笑。

肩膀微微颤抖,眼前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