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周自珩蹙眉使了个眼神,周自珩很快会过意,以为自己弄疼了他,于是赶紧松开了一直牢牢握住的手。夏习清也没将手拿回来,只是轻轻放在座椅垫子上,周自珩也就将自己的手轻轻盖在夏习清的手上。

几个人在车里说这话,没多久就到了拍摄取景地。这里是武汉最著名的城中村,也是整个城市中最不“武汉”的地方。路开始变得拥挤,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小摊和怎么也避不开的行人,好在飞哥开车技术不错,一直把车开进了华安里的涵洞里。

涵洞事实上就是进入华安里社区的一个通道,两边刷得翠绿的墙壁相夹,中间一个盖住的顶。就这么一个五米宽的狭窄甬道,每天都承担着让十万社区居民出行的功能。

飞哥手把着方向盘,朝着前头灰头土脸的面包车摁了一下喇叭,“今天运气还可以,没碰到从那边出来的车子,不然两头一堵,哪个都动不了。”

前头的面包车终于挪开了道,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似的慢吞吞往前开着,弄得他们也只能慢行,总算进了涵洞,光线一下子暗下来,周自珩下意识地握紧了夏习清的手,看向他那边,可夏习清也只是托腮望着车窗外。

好在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这一点就让周自珩足够欣慰了。

其实涵洞里根本不是一片漆黑,只是稍稍暗了点,通道也不长,很快就开了出去。似乎是因为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泥泞一片,一个大妈提着两大袋子生活用品贴着涵洞边走着,被车轮溅了一身泥点子,用并不正宗的武汉话骂了几句,继续贴着涵洞走出去。

周自珩不讨厌这种混乱嘈杂的市井,作为一名演员,他反倒很喜欢这种地方,这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人都是一本摊开了的故事书,用他们的肢体和表情演绎着千奇百怪的情节。

开到了车子开不进去的地方。四个人下了车,飞哥麻利地带上车门,带着他们前往昆导托他租好的房子那儿。周自珩和夏习清走在后头,两个人的帽檐都压得很低,肩膀与肩膀在黏热的空气里时不时蹭一下,再随着步伐拉开一小段距离。

走过一段泥泞的小路,四人来到了密密麻麻的建筑区,这里的房子建得很高,让人不由得想到了香港通天的格子间,可又不完全一样,这里的高楼层明显是后来加建的,下头的楼层墙壁早已被做饭的油污抹上厚厚的深色,可上头却是洋蓝色的铁皮集装箱,在快要消竭的夕阳下泛着微紫的亮泽。

“这里的条件是真的蛮差。”飞哥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都像是要被湿气黏住一样,没办法漂漂亮亮地散开,“这个位子面积小,人又多,地上盖不了只能往天上盖,房子越搞越高。”

周自珩正要抬头瞅一眼,就感觉一只手摁住了自己的后脑勺,走过去再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刚刚那个地方有一个松垮垮吊着的电线,夏习清早已把手收了回来,插进了工装裤的裤兜。

“你稍微低着点儿头。”夏习清的声音在湿热的空气里显得分外清明,“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

飞哥听见了,也跟着发问,“就是说,自珩你是怎么长得这么长的?”

“长?”周自珩一脸莫名,求救似的看向夏习清。夏习清低着头笑了一声,又把帽檐抬了些许看过去,“武汉话里不说人长得高,特别是对小孩子,比方说我是你的叔叔,”夏习清抬手摸了一下周自珩的帽檐,用一口武汉话学着大人的腔调说道,“珩珩,这才半年冇见你又长长了。”

说完他的语气立刻变回来,连带着方言也收走了,“明白了吗?”

周自珩勾起嘴角,他可不要太喜欢夏习清说武汉话,活色生香。

“习清这口武汉话说得蛮有味。”飞哥笑着跟前头的昆导夸赞,昆导也觉得满意,“我要不说许编厉害呢,连演员的方言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