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娇小姐们, 我把你?当清倌儿来养, 都没逼你?接过客!你?大可不必跟我摆出这么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子。”

不薄么?

丁玉茗的唇角也挤出了冷笑。

可她宁愿日子苦一点?,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她在街头卖报卖得好?好?的,在四马路那种地盘混得都很开,甚至跟地头蛇都有交情, 因着这层关系,那些无赖不会克扣她挣的几?个铜板大洋。

靠着报童的营生,玉茗至少吃得起烧饼和油条,如果挣得多点?儿,每月也可以?食上一碗爆鳝面,父亲去世后没有欠债,还给她留下了一笔小钱,玉茗本还想着,有朝一日,扩展扩展商业版图,等过了十四岁,便可以?提个皮箱,在电车旁卖卷烟。

当年的玉茗,天真地认为,刘妈妈是?好?意收她做养女,哪知那副慈爱的外表下,却是?烂透了的心肠,无不透着卑劣的算计!

从?得知自己误入娼门后。

玉茗每晚睡前,都要靠幻想和刘妈妈断绝关系的场面,才有继续抗争下去的动力,想着到那时,一定要趾高气扬地痛骂刘妈妈一顿,才够解气畅快,最好?能气得她两眼翻白,捧着心口吱哇地叫唤。

可眼下,玉茗木然地瞧着一身锦衣华服都掩不住老态的刘妈妈,忽然生出了某种类似于怜悯的情感,那并不是?同?情,而是?对待卑劣者的不屑和鄙夷。

玉茗幽幽地说:“你?养了我四年,但也换来一万大洋,有什么好?亏的?”

刘妈妈撂下庄票,哼笑着问:“你?以?为,从?这儿走出去后,就能彻底洗脱过往,跟那些良家女子完全一样吗?”

“那兆公馆是?什么地方?”刘妈妈从?衣襟抽出手绢,站起身,打量着玉茗瘦削的身板,“就算鹿先生真娶你?做了第三?房姨太?太?,你?一介孤女,在上海没有任何根基。”

“从?前在风月场里,攒下的那些银钱,都在跟我打官司时用掉了,打点?不了下人,就没有威势,很难站稳脚跟,你?当真就觉得,能在那种地方活得很好?吗?”

听到姨太?太?这三?个字时。

玉茗的呼吸竟有些不稳,那不是?紧张或惊惧,那种感觉,同?那晚和鹿先生坐黄包车时差不多,宛如石头子敲进了心湖,一圈又一圈地晕开涟漪,要良久良久才能平息。

她只知道鹿兆春要将她接进公馆,但不知道他?会怎样安排她的去向?,想到或许会成为那第三?房姨太?太?,玉茗觉得很羞怯,甚至夹杂着一丝她不愿承认的期待。

救下鹿兆春时,她还是?个七八岁报童,那个时候,父亲虽然被鸦片损毁了身体,但还没去世,她在这个世间不算无所?依靠。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