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看向镜头,她鼓励女孩道:“玲玲会?成为?比我还厉害的女演员的。”
转眼进组已?有半月。
有关?丁玉茗在?二十集前的剧情,基本?都拍摄完毕,郑闯给尹棘放了一天的整假,让她调整调整状态,好继续进行后半程的拍摄。
原丛荆也发了消息,说会?尽快从京市赶回?来,言家那边的丧事都料理得差不多了,言斐也该重回?公?司,继续管理琐务,这次飞上海,他短期内不会?再去别的地方。
回?到市区的公?馆后。
尹棘感觉浑身上下的每根骨头都有些发酸,整个人异常疲惫,她太久都没有好好放松过了,打算挑个喜欢的浴盐,泡个澡,再喝些酒。
王姨这天放假,她自己洗了些晴王葡萄,又切了几块奶酪,便走向浴室,将身体都浸在?热水里,也尝试将思绪都放空。
事先准备的起泡酒,味道很甜美,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脑子也变得昏沉起来,有些晕晕乎乎的,宛若掉进了制作?棉花糖的机器中。
她似乎是睡着了。
脑海里仿佛在?拉洋片,闪过了一幕又一幕的画面,而她在?透过一个窄窄的孔眼,重新以上帝视角,窥视着近来发生的种种。
有戏里的,也有戏外的。
从鹿兆春在?会?审公?廨将玉茗救下,帮她在?刘妈妈那儿赎了身。
又到十七岁的玉茗,在?沪上春夜的微风中,和鹿兆春共乘一辆黄包车,四周飘着苏州河淡淡的潮气?,她的心脏也有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那个年长她多岁的男人风度款款,脱下了从南京路高级成衣店买来的定制西装,垫在?了她长满了冻疮的脚下。
再到李玲玲演的小玉茗,在?弄堂里帮助还是爱国青年的鹿兆春脱难,戏中应该是在?五卅运动时期,鹿兆春虽然是从宁波来的贫苦渔童,但也从未放弃过求学的机会?,以旁听?生的身份,通过入学测试,考上了大同大学。
尹棘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也辨不出戏剧和真实的边界,只知道魂识终于回?归到了自己的躯体中,不知道拉到了哪一张洋片,也终于不再是管中窥伺的视角。
她踩着扣带皮鞋,穿蕊黄色的旗袍,从霞飞路的国泰影院出来,外边人群攒动,有光鲜亮丽的大亨阔少,也有浑身长满恶疮的乞丐躺在?路旁,还有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过来,想必在?猜测,她到底是不是野鸡,有轨电车的大辫子甩在?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她抬起手?,刚要招一辆黄包车,折返回?兆公?馆,去见鹿先生,忽觉有人拽了拽她的狐裘披肩,等转过身,便看见了扮作?报童的李玲玲。
女孩眼巴巴地说:“姐姐,买份报纸吧。”
她倒不觉得和小玉茗共处于同一个戏剧场景诡异,人已?经入戏,只是觉得烦闷,等翻开皮质的坤包,她拿出一块大洋,递给那个女报童,淡淡地说:“不用找了。”
“姐姐!”女报童突然尖声唤住她,“你的报纸还没拿。”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小孩没看出来,她压根就没想买报纸么?给她那块大洋,也是看她可怜,施舍她罢了。
那女报童走过来,表情透着幽怨,等仰起脸后,她痴痴地又问:“姐姐,等我长大后,能成为?你吗?”
尹棘的理智再次回?笼,意识到,这不是戏中的小玉茗,而是童星李玲玲。
刚想开口,宽慰和她经历相仿的她。
却感觉呼吸格外困难,肺叶像被某只手?狠狠地攥住,像在?被绞紧,一种近乎溺水般的陷落感让她觉得很痛苦,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受。
直到肩膀多了一道清晰又锐利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