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心中一紧,就想要推门进去。
但他随即想起来,他在戚忘风眼里……还是个傻子。
现在冲进去……太突兀了。
夏知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拿到药。
*
办公室内。
李墨:“嗯,签了禁用协议后,就只有公司的最高执行人……也就是您的父亲,可以调用这个药了。”
戚忘风不怎么感兴趣的嗯了一声。
反正这两种药也用不着。
李墨欲言又止。
戚忘风把签字文件拿起来看上面的条款,眼角余光看他想说不想说的劲儿就不耐烦:“有屁就放。”
李墨望着戚忘风桌子上的试题,迟疑:“您真的不打算继承公司了吗?”
戚忘风漫不经心说:“没什么兴趣。”
李墨:“……您的父亲会很失望的。”
戚忘风没说话。
空气寂静下来。
过会,戚忘风说:“我不喜欢这股子药味儿。”
李墨了然。
男人披着镶嵌着银链的黑色皮扣外套,靠在皮椅上,头发往上梳起,露出极其出色的硬朗五官。
他伸出手,看着胳膊上的小麦色的,健硕而贲张的肌肉。
这具身体,经历过军营炽烈的阳光和暴雨,经历过一次次难以承载的负重训练,经历了残酷的鞭子和责骂,终于令他拥有了如今的强大他可以在雨中负重跑一万米,眼都不眨一下,别人拿吃奶的劲儿也提不起来的东西,他拎起来却轻轻松松,好似孩子抓起了塑料玩具。
他好似天生就是生在暴烈的阳光和风雨下的强者。
他被这个世界坦然接纳,轻易拥有他人的羡慕和赞美。
但谁能想到,在他的幼年和少年时代,陪伴他成长的不是阳光和暴雨,而是浮动的消毒水味儿,和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结束的药物。
那个时候。
他的世界窄小而简单。
只有孱弱而病痛的身体,和泄露进屋子的一角阳光。
他最熟悉的不是篮球的纹路,不是球场的地面温度,也不是阳光下融化的塑胶,不是风雨欲来时布满天空的沉沉乌云和背后掩映的闪烁雷电,不是被雨水浸湿的训练衫,不是枪靶而是他吃下的每种药物含有的相关成份,和可能会有的副作用。
林林总总,如数家珍。
什么药物吃下去会有什么反应。
没人比他更清楚。
那是在一次次痛苦中,不得不蜕生的,其他人没有的“常识”。
……
十八岁前,戚忘风的世界只有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以及深夜时,父亲愁白的头发和忧虑的叹息。
而现在的戚忘风,知道世界上有风有雷,有雨有电,知道炎炎夏日任卷着狂风的暴雨倾泻在满是热汗的身体上是如何的酣畅淋漓,知道从万米高空捆着长绳一跃而下是如何的刺激狂狷,他体验过从阿尔卑斯山上覆盖层林的长雪滑下时极寒,也经历过夏威夷岛上的海浪卷扑礁石的炽热凉爽
因为他足够健康,紧闭的世界之门,赫然对他敞开。
……
所以。
不是不想继承。
只是,无法不去厌倦。
厌倦过去与药物纠缠,不得解脱的人生。
钢笔沙沙落在纸上,戚忘风利落的签了名。
他签完名问了一句:“夏知呢?”
“呃,应该还在顶楼吧。”
“喔。”戚忘风说:“还是按原治疗方案来吧。”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