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世界的标志,民企多少都有一点这种情结,但现在又好像真的就不着急了。
协议条款一条一条慢慢磨着,律师这边讨论,起草,陶总那里还要向国内总部汇报,等待批准。后来更是说临时有事,飞回北京去了。
谈判索性叫了暂停。
周其野和投行的负责人也离开本地,号称去美东看另一个项目,只留了言谨和一个分析师,在堪萨斯城充当联络人。这下反倒是卖方追了他们好几次,问中方的审批进行到哪里了。
等再回到谈判桌上,形势已经发生改变。
不裁员的要求,退一步成了承诺一旦辞退员工,按照当地工会的规定进行。甚至就连原本 12 亿的报价,也成了 7 亿的现金,外加 5 亿的设备更新资金,且可以分阶段到位。
这时候谈的已经是具体的协议文本,很多细节都是双方的律师在商定,发言最多的也是律师。
言谨看着周其野砍瓜切菜似地拿下这一切,简直觉得他熠熠生辉。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她,她也只有个大概的猜想。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也不敢问。
交易条件谈妥,一切忽然又按下了加速键。
项目团队包了酒店商务中心的一间会议室,要求律师在两天之内完成协议的起草和定稿,然后安排签约。
接下来的两天,几乎不眠不休,买方代表和投行的人还能回房间睡几个小时,律师真就是在商务中心连轴转,将协议条款逐条商讨、审查、再一条条地固定下来。
言谨知道这时候就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数。既然定好了签署正式协议的时间,就必须在那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好。
一个通宵之后,周其野问过言谨:“还行吗?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
言谨摇头,精神集中的时候,倒是不觉得累,只是眼睛会不舒服,她早摘了隐形,换上框架。
等到协议定稿,交出去给卖方确认,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回房间去洗澡补觉。
周其野在会议室外面跟陶总聊了几句,返身回来,却发现言谨还在,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伸手刚触到她肩膀,她惊醒,抬头看着他,好像认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谁,自己又在哪儿。
周其野看着她懵然的样子笑了,说:“怎么不回去睡?说不定什么时候还有事呢。”
言谨却说:“我在等你啊。”刚醒,声音带一点哑。
他怔了怔,低声问:“怎么了?”
但她只是反问:“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怎么把这件事情谈下来的?”
周其野又笑了,是笑自己多想,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说:“其实不是我做了什么,是发展到这里,大家都看到自己手上的牌是什么,也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言谨把猜想说出来:“我知道基金股东是急着想卖的,他们是封闭式基金,2006 年进入,为期 8 年。本来谋求的是上市退出,但因为 2008 年金融危机,耽误了两年时间。现在看到去年的年报还是亏损,也就意味着明年也不一定能成功 IPO。如果这笔交易不成,就有到期违约的风险,他们出售的意愿本来就很强烈。但是企业股东呢?他们为什么会提那个不裁员的要求?既然卖出 100%的股权,是不是裁员跟他们其实没多大关系的。”
“那是管理层提出来的要求,企业股东本来以为自己有谈条件的余地,”周其野看着她,答疑解惑,“这一招你记住,并购谈判中经常会有人傲慢地认为没必要去和工作层面的人谈,但实际上,这些将来还要留在这里的人更愿意向新东家提供信息,或者配合新东家做些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想让你成为新东家的话。”
言谨大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