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出来的时候,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有些文弱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正是沈泽坤。
从品级的角度来说,还是沈惊澜更高一些,但她很礼貌地先行了礼,“皇叔。”
沈泽坤虚抬了一下她的衣袖,也和她行礼,“岐王殿下。”
等到沈惊澜很淡然地询问这位皇叔为何在这里等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见沈泽坤叹了一声,“本来此次前往江南做特使,圣上是想嘱托我的,可惜我这身子实在不好,又见不得水、晕船晕得厉害……”
这倒是实话。
当年沈家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她这个地坤都能率军、立下赫赫战功,人人都觉得是沈家的血统太好,却没什么人知道,与燕王一母同胞出来的弟弟,雍国公沈泽坤,却是个打小风吹就跑、雨淋就倒的。
不过他是个地坤,地坤即便是男儿也骨子弱,这很正常。
沈惊澜思索片刻,习惯地接,“皇叔还需多保重,我听闻年前你也病了一场,可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这本该在上次大朝会散去之后就问的,不过那时沈泽坤听闻是带病上朝,下了朝就让家里仆役抬回去了,岐王府只能让人送去一些珍贵药品慰问,就连天子也几度又赐太医又赐药,流水一样送入雍国公府。
沈泽坤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他有时实在不知都是在沈家的教育里出来的,怎么就能出沈惊澜这么个另类地坤,当下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能说我了,阿澜,你在燕城伤得那么重,躺了大半年都没出府,圣上也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如今才多久,你可好全了?”
沈惊澜想了想:“也算好了。”
若是不好,就只能死了。
沈泽坤看着面前比他都要高的侄女,似乎很想从她身上找到从前调皮、自燕王府跑去他家中树上偷鸟蛋烤了吃的痕迹,但怎么看,都只能见到那几年沙场在她身上灼烧过的疤痕。
从前活在父兄庇护下,可以肆意妄为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已经成了支撑一个王朝的砥柱。
他想到燕城之战前,因沈景明改制,朝堂里武将文臣互相抨击,最后又接连爆发了李家借督造皇陵用料的名义在江南大肆敛财的丑闻,然后就是那场让大宗元气大伤的战争
虽然沈泽坤很迟钝,却也能隐约地意识到,他兄长仅剩的血脉,好像要变得更加稀薄。
地坤总是多愁善感的,他的担忧此刻挂上了眉眼,“你如今身边亲卫一个不剩,又领了去江南的差事,皇帝可有派禁军护送?”
沈惊澜一板一眼地答:“圣上已从侍卫亲军步军司里调了一支,护送我此次去平水患。”
“那也不够啊……”沈泽坤仿佛意料之中,却仍然不太满意,于是将身上的一枚腰牌解下来递给了她,“你何时出门?先拿着这个,稍后我让我府中亲卫,带上一封同台州知州的信件,一并去你府上。”
这是能调动他所有亲卫的腰牌。
这份突然从皇叔那里得来的呵护让沈惊澜:“?”
后知后觉地,她想起来从前第一次跟沈家军出征的时候,这位皇叔就做过那种亲自给她煎了半袋子鸡蛋韭菜饼让她带着路上吃、别啃干粮的经典故事。
……
沈惊澜带着来自男妈妈皇叔给的关爱回到岐王府的时候。
她那恩爱不疑、黏人且不能离开她的侧妃正在梅园里带着下人弄烧烤,薄薄的竹签上穿着肉,还涂了一罐从城中猎户那里换来的野蜂蜜,香料的味道飘得满屋子都是。
叶浮光见到她,放下手里的串,跑到她跟前,“王爷忙完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尝尝?”
沈惊澜闻见她身上都是那股调味香料的味道。
发觉她过得挺滋润,思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