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期扶了扶眼镜,他自觉已经成熟,但家里的人却总是把他还当少年时的他看待:“大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公司那边你整天那么拼,就不要花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了,也不怪嫂子跟你吵架。”

“不让我那么忙,你就来帮我,游戏公司那边实在缺人。”封朗说。

这不是封朗第一次这么说,在之前的许多次里,他次次想也不想就拒绝,公司像是牢笼,一进去就会吞噬一个人的灵魂,吸食一个人的情感。

远处摆着一副全家福,去世多年的父亲立在相框中,带着一副与他如出一辙的银丝边眼镜。

“再等段时间吧。”封期说,这是他头一次没有直白地拒绝,只是究竟要等多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

越之琼不常回周家,大多数时间他都躺在自己在清水园的房子里,但是今天周荣昌铁了心,一连给他打了数个电话。

不过老头说的话对他不管用,这是双方皆知的事情。

越之琼跟封期告别后,他最近没什么事,干什么都悠闲,绕着绿波湖骑了一圈,又在桥边喂了会鱼,才悠悠然动身回家。

进了小区,刚到楼下,车还没挺稳,就被从楼道里的冲出来管家拦下。

“叔,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啊。”越之琼一只脚撑着地,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无奈。

管家跟周荣昌年龄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上几岁,他从小就在周家长大,当时还是老管家的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在周家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对当权的先生衷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如今的周家和周荣昌虽是有些落败了,但管家却一直把父亲说的这句话记在心上。

“难为少爷还记得我,只是先生却真是被您伤透了心。”管家说。

人都挡在车前了,越之琼朝四周望了望,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周家的车跟人,这一趟,是不回也得回了。

“等我上楼把东西放下。”越之琼指了指车头上挂着的塑料袋。

“先生催得紧。”管家丝毫不为所动。

眼见着那袋面包被抛在身后,越之琼仰了仰脖子,路边的树叶上滑下滴水珠,恰好落在他脸上,惊得他闭上眼,满脑子只剩一句话。

可惜了,那袋面包他还打算明天继续喂鱼呢。

周荣昌住在老宅里,老宅建了得有近百年,建的时候仿了洋人的建筑模样,但又固执己见地保留了中国特色,就显得洋不洋中不中的,颇有些怪异。

前后都设了花园,前边的花园里还修了坐亭子,晚上被昏暗的灯光一照,配着四周的岁月痕迹,在越之琼心里,已经能去拍鬼片了。

想到这,越之琼噗嗤一乐,拍鬼片不错,连演员都不用找,周荣昌只要往楼上窗户边一站,那就是现成的鬼。

管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拧了下眉,领着人去了二楼书房。

书房只亮着一盏灯,黄铜的的凶兽张着个大嘴,红宝石的眼睛在光下显得诡异。

越之琼捏了捏手指,他已经习惯了周荣昌这副装神弄鬼的癖好,这癖好,从他被关进地下室后开始的,因为他他怕黑,怕密闭的空间。

“叫我回来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人管家年龄也不小了,你看看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该为他想想。”越之琼话音还未落,先啪地一下开了灯。

估摸着是在黑暗里坐久了,光一下亮起,越之琼明显看见周荣昌不适地眯了下眼。

他嘴角勾起隐秘的笑,周荣昌是真的快要不行了,他病了这么多年,又想不开,早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瘦得皮包骨,脸色都苍白。

越之琼盼着他早点死,可盼了这么多年了,这人却一直这副模样,好像就差那么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