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严郑涛来了。

按理说,这么晚了,他是不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的,但就是这么巧,他查寝结束后,从楼里出来,走了一会儿忽然尿急了。

要说这人也是不讲究,他懒得回楼里厕所,就想直接滋润一下墙根的野草。

然后,不可避免地,他发现了陈铭生。

这俩人碰面时机不可谓不尴尬,严郑涛在看见逃跑的学生时,最先的反应不是严厉训斥,而是把裤链拉上。他咳嗽一声,慢悠悠地来到陈铭生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说:“你这……什么情况啊?”

反正都这样了,陈铭生就破罐子破摔了,说:“卡住了。”

严郑涛乐了,他还没见过这种学生。

“你哪班的?”

陈铭生说:“三班。”

严郑涛说:“哟,那就是我班学生啊。”

陈铭生说:“对,教员,帮个忙,给我弄出去呗。”

严郑涛看了一下情况,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他说:“你等着,我找个工具。”

最后严郑涛拿来一把镐头,给陈铭生弄了出来。

陈铭生出来后谢了严郑涛,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站着。

严郑涛拿镐头的时候趁机把自身紧急情况处理了,然后好整以暇地来训话。

他看着陈铭生,然后说:“都这时候了,你都不忘放下这俩瓜啊?”

陈铭生站在严郑涛面前,往上看,身板笔直,神情严肃,往下看,两手摊着,一手一个瓜。

严郑涛说:“你这么喜欢这俩瓜,那就抱着跑圈去吧。”

陈铭生一句废话都没有,搂着瓜就往操场去。

“回来!”严郑涛没想到这学员还真的去了,他给他叫住,来到他跟前,他说,“你真要跑?”

陈铭生一直目不直视,听见他的问话,斜眼看了他一下,然后马上又转了回去,说:“教员,你要怎么罚我啊?”

严郑涛说:“你觉得我要怎么罚你?”

陈铭生说:“只要不通知家长,你怎么罚都行。”他说完,看了严郑涛一眼,说,“我去跑圈。”

严郑涛说:“你要跑多少圈?”

陈铭生说:“你让我跑多少我就跑多少。”

严郑涛点点头,不经意地说:“那就先跑十圈吧。”

陈铭生就抱着瓜,在漆黑的操场上,跑了整整十圈。

严郑涛就在一边看着,看着那个年轻的学员,闷声跑步。

跑完之后,陈铭生大汗淋漓,依旧抱着瓜。

严郑涛忽然发现,瓜上有血迹。

他表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陈铭生大声说:“没事!”

严郑涛说:“手手手,手拿出来!”

陈铭生终于把瓜放下,手伸出去,原本的伤口更严重了,手心磨开了一层皮。

严郑涛一看那伤口就明白了,他目瞪口呆地瞪着陈铭生:“你这学生!”他紧皱眉头,粗声道,“跟我来!”

严郑涛把陈铭生带到医务室,给他清理伤口。

自始至终,陈铭生就跟严郑涛说了一句话:“教员,是不是不用通知家长了?”

严郑涛手指头点着陈铭生,说:“偷瓜去了是不?你还考警校呢,也不怕人笑话,去当流氓吧。”

陈铭生没说话。

严郑涛低头看了一眼那双包扎起来的双手,又看了一眼面前那个浑身是汗的学员。

他忽然笑了。他觉得,这个晚上挺有意思。

他从这个学员身上,看到了年轻,看到了无赖,也看到了血性。

他问他:“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