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站在便利店风铃下看着逐渐泥泞的小路,听着身后白暖的笑声,感受着门关合后暖气的消失,解竹开伞的动作一顿。

这种天气,这种场景,这样似曾相识却并没有发生过的既视感,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死期。

原身的生命甚至没有到大学终结,他死在一个雪天的早晨,在马路边,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一辆货车当场碾碎。而一切血腥残酷的死亡过程都被正好暗恋解竹的天命之子白暖目睹,给她造成了长达十几年的心理创伤。

解竹不打算这么早死,也不想给人带来阴影。只是

在解竹前方的视野里。

对面马路,一个小孩正背着书包冻得瑟瑟发抖,等绿灯亮了,迈着小短腿儿往前走上斑马线。

远处,一辆失控的货车急速开来。

解竹很冷静,他想想发现,今天其实是他的死期。

按照命运的轨迹,他快死了。

要不要救小孩儿?他一向过得随心所欲,除了偶尔插手天命之子的命运,并没有多余的好心。

他可以不管的。

解竹沉默地看着那个小孩儿,把刚买的伞丢掉,突然拔腿向前狂奔。

他想体验原身的生活,也想改变原身的命运。

但他至少得完成原身本希望完成的事情。

他跑得很快,周遭带动的风卷起身边的大雪,风衣在雪中飞扬,于寒风中扬起义无反顾的弧度。

冰冷的湿意随着急速掠过的风不断拍在他的脸上,解竹那双冷淡的眉眼看向马路的中央。

白暖啃着便利店关东煮热乎乎的萝卜,出门刚刚抬头就看到男神在门边盯着马路发呆,刚想惊喜地打招呼,就见解竹把伞一丢拔腿冲向马路,抱起一个小孩往路边丢去。

然后

飞速奔来的货车撞上解竹的后背,解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白暖愣在当场,手中的纸碗啪得落在地上。

她惊慌地尖叫一声,直直愣了两秒,随即飞快掏出手机冲到马路中央叫救护车。

会死吗?

解竹艰难喘息,感觉胸腔剧痛。

他冷静地想,下个世界的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也不亏,至少这个世界他过得很开心。

他躺在雪地潮湿肮脏的地面,冰冷坚硬的油柏路不停把湿意传入他的骨脊,血液和体温一点点在体内流失,身体更加剧烈地疼痛。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也许事情是有转机的,他并没有被碾碎,而且仔细感受自己身体的伤口,也没有深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解竹平淡地想,也许这次死不掉。

不停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只是他才看清白暖的脸,白暖就被人粗鲁地挤开,有三张熟悉的脸挤进视野。

跟踪狂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路边落了好几把被搁置的伞,凌乱散在雪路中,还沾上蔓延开来的血水。

徐茂生哭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狼狈,再看不出半分伪装与病态,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痛苦:“哥,怎么会这样,好多血。”

他摸着解竹被血浸透的衣服,心想解哥肯定很疼,肯定很冷,于是忍不住把外套脱掉盖在解竹身上,但血还是越来越多。

他的泪水也流得越来越多,心脏好疼,他急促地喘息,感觉疼得快碎掉了。

可他找不到解竹的伤口,怕碰到伤,也不敢脱解竹的衣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解竹一直在流血,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太没用了,好疼吧,解哥不要死……”

他旁边的沈成东一脸惨白,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跪在雪地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傻傻看着解竹沾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