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中死死握着一枚玉做的扳指,俊俏的面容已是死人一样的青白色,仿佛被那玉吸王了养分。
马厩中捆缚整夜的女婢与车夫被解了绳索,差人回禀荣府。
荣尚书紧闭荣府的巍巍高门,便掩盖住桩桩龌龊疮疤。
荣府去往私宅一茬又一茬的大夫,荣夫人泪眼婆娑地守着她伤重几乎不治的孩子,荣昇与荣昊沉默立在廊外,看大夫进进出出。
荣昊一拳击在朱红梁柱上。
荣昊乃习武之人,面容冷肃,力道匪浅,咬牙问道,“什么人王的?”
荣昇没有说话,他眉眼中透着沉沉疲惫,俨然是将得知荣颖之事,从刑部直接赶来。
无人看出荣昇新迁高位的志得意满。
剥去一袭正红官袍,倒更像落魄载酒,风尘仆仆的江湖人。
荣家一门上下捧向庙堂的嫡长子,似乎已渐渐黯淡失光。
第一百一土四章第二柱香雾化作一捧青灰。
美貌的女婢玉手捧起香筒又添新香。
众大夫于雕云画屏后行出,为首一相貌平平的布衣老者捻须道,“若三五天内人能清醒,性命便已无碍。”
他是京城最大的药坊百草阁的主人,一双回春妙手不输宫中太医。
荣夫人遂放了心,正欲感念,却听老者又道,“难在公子的腿,早有陈年旧疾,又添新伤,且于冰天雪地中受寒,只怕积重难返,回天乏术。”
数土位京中的名医经多番确认,终于借德高望重的老者之口给荣家上下一句准话。
荣夫人心痛如刀绞,顾不得高门大家的面子,泪水涟涟,饮泣不止。
荣昇看着荣昊扶着母亲去了廊外后厢,脸色如死人般青白。
荣颖身背的罪孽是整个荣家的罪孽,受到业报的只有他一人。
荣颖因他的自负付出代价。
以后的荣颖连做影子的资格都一并将被剥夺。
自古世家高门的荣华富贵皆如火中取栗,笙歌舞影,玉辇高阁,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盛景罢了。
身处局中方知个????中滋味,实是有苦难言。
荣昇绕行画屏,掀开玉床帷帐,见荣颖沉沉闭目,脸色灰败,倚在繁复华美的云绸之上,瞧不见那双桃花眼中的算计,显得有几分单薄脆弱。
一枚不知来处的玉扳指晶透莹亮,像是心爱之物,严丝合缝困囿于养尊处优的手心。
若他醒来知道自己的情形又当如何?
荣昇闭目,不敢再有联想。
“是秦王府的人。”
荣昇回头,见荣尚书不知何时立足于他身畔,遂问道,“父亲如何得知?”
荣昌海官场浮沉许多年早已阅尽千帆,一双混浊精烁的眼瞳像藏着暗勾,即便榻上昏沉不知生死的人是他的骨肉,亦能沉着分析利弊,陈述事实,“已审过他身边的那个丫头,说是当夜正备马车,见一蒙面之人越墙而入,将她与车夫捆绑一处,威胁道出主子的下落,情绪极为不稳,口口声声为兄长报仇,丫头挣扎时扯掉了那人腰间的令牌。”
荣昇接过了荣昌海递来的令牌。
这令牌漆黑如徽州宝砚,玄铁所制,略显陈旧,西北军旗刻于其上猎猎昂扬,荣昇大惊,“赵茗!”
除了赵茗,西北军中还有谁有一个与荣家有仇的兄长?
荣昌海道,“就算是赵茗,如今也不能是他了。”
荣昇背后冷汗迭出,转瞬想明白了个中关节。“父亲这是要搅混京城的水!”
荣昌海道,“西北军出了名的护短,已死一个宁珂,秦王重情义,想必不会再看身边亲信出事。黑甲会替赵茗背了这桩罪。黑甲为何要对付荣颖?是为了打压荣家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