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刀刃与刀刃相碰撞的声音,一把小小的刀飞到了半空,已经碎成了两截。

沈玉衡的身体一轻。

他扯着嘴角,血丝溢出,他知道那一刻来了。

“哒,哒。”

一滴沉重,粘腻,鲜红的血,染红了无垢的大地。

长剑贯穿沈玉衡的胸膛,血点飞溅在纯白的冰雪上。

雪和血,都那么干净。

叛军们把岳枫扯上了马,留下了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刃。

恍然间,他听见一个人在拼死竭力地呼喊着他,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奔跑着,狼狈不堪地……离他越来越近。

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沈玉衡睁着眼睛,被洞穿的心脏一点点流出鲜血。

他最后,仅存,仅剩的生命,从他胸口这片细小,鲜红的深渊里,一点点流逝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全都愣着做什么?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萧烬狂乱地发着脾气,他嘶吼着,不停地抓起那些染血的冰雪,想要把沈玉衡的血填回到他的身体里,也想把那些雪和其他肮脏的雪泥分开。

萧烬的手指冻僵了,那些冰一点点融化,变成被污染的血水,重新滴落回了雪地里。

他空洞无力地看着自己粗粝的十指。

只有沈玉衡……只有他会握住他的手,明知他的丑陋与不堪,却还是……

萧烬的眼泪一行行流下,一行行结冰,又流下新的泪,源源不断,目眦欲裂。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朕手里还有沈家,还有你父兄,还有……”

“你不能丢下朕不管!不许死!你不许死!!!”

回应他的,只有愈加彻骨的寒冷。第63章 新生

63

杀死沈玉衡后,叛军立刻撤退,萧烬的军队紧追其后,杀了过去,越来越多的鲜血飞溅在雪地里,很快又被新的风雪掩埋。

那是大周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大雪。

沈玉衡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在这片冰冷的纯白世界,流失的越来越快。

雪晶一粒粒染白他的发丝与眉梢。

少年冻僵的手指粗暴地将那些雪晶擦去,沈玉衡特别怕冷,清濯殿里的炭盆总要烧的很旺,才能入睡。

那个曾在他怀里默默散发着热量的身体,逐渐僵硬,宛若被冰封的神像。

“你又在骗朕……对不对?”

少年帝王空洞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平原,他觉得自己一生从未饱含过如此强烈的恨与怨,可每个人都听见了他的破碎。

“……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死了!朕和你还没完……”

可他的恨已经了结,尚未结清的只有他对沈玉衡的承诺

那些权力,那些位置,凡人趋之如骛的东西。

即便萧烬知道,沈玉衡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事情。

可他只剩这些了。

他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一兵一卒只为摧毁和杀戮。

沈玉衡想要的,他什么也给不了。

他只能死死抓紧那些沈玉衡所拥有的。

像童年时飞到他手心里的蝴蝶,他捏住蝶翼,想用自由交换它的顺从。

后来,那只蝴蝶也在他的手心里,破碎地死去了。

从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留住一个人,他只能拙劣地模仿,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永远也不要走。

用憎恨的残片,拼凑出一个扭曲的爱的鬼影。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轻轻掉进了雪里,几乎无声地陷了下去。

萧烬匆忙捡起,看见手里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