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第一格者,天医入命,师承漠堑“穿骨手”白断雨的楚空遥妖魔闻声避三分,至毒至圣医骨人。

谢九楼道:“我竟忘了。”

初出无界处时,他与提灯渡河还历了一遭劫,只楚空遥一个,满河吃骨翁避之唯恐不及,排成桩子叫他一步一步踩过去的。

正说笑,这几句话也不知踩到鹤顶红哪根筋,就听他冷笑一声:“九爷瞧不起,总有人记着。手毒心更毒的楚二爷,医术通天,一双穿骨手,不知道斩获多少名利!怎么敢有人瞧不起?”

楚空遥并不恼,只笑吟吟道:“小鸟儿喝醉了。”

鹤顶红冷冷道:“我清醒得很。天下没把你记住的,我都替你记着!”

楚空遥虽还挂笑,眼里却不热了,也不搭腔了,鹤顶红说完更是闷头倒酒,席上一时安静如许。

谢九楼往院子外看了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说:“我出去逛逛。”

曲鸳:“我打发人陪……”

“不用。”

一桌子人离了两个就像走了一半,提灯不在,曲鸳也兴致缺缺,姬差推脱精神不济,很快也回房去,留下这三个,鹤顶红和楚空遥还在赌气。

“好没意思。”曲鸳一撇嘴,“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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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楼负手逛到宅子东角门,沿着从医馆回来的路一径向前。

按理说这会儿功夫,提灯再落什么,也该从医馆拿回来了。

街道灯火阑珊,下层铺子多数在收摊,不远处一家酒肆门口,几个伙计在插门板,眼看就要关上,里头迈出一双黑底银白缎面云纹软靴。

再往上,那人一身青灰色玉带锦衫,手里勾着两壶酒,头顶对插一双金衣玲珑簪,长目低垂,不苟言笑,正朝谢九楼这边走来。

是提灯。

谢九楼脚下一停,随即闪身进了右手边的暗巷。他贴着墙面躲在阴影里,目送提灯拔了壶塞后,一面喝酒一面行路。谢九楼登时脸色变得比他周身夜色更加深沉。

“不要你喝,就偷跑出来喝。”

他正欲走上前把提灯抓个正着,就见那人在半路一拐弯,又进了另一条长街。

谢九楼赶紧跟上。

提灯七拐八绕,竟到了直达镇子大门的夜市。这里不似先前那窄巷冷清,人潮未褪,几步便见三两行人。

提灯喝完一壶酒,把空瓶放在脚边,面上已浮了醉意。

他酒量并不好。以往在无界处,为了避免酒后失言,平日几乎滴酒不沾。只有偶尔和谢九楼闹了别扭,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哄人的时候,会在入夜前喝几杯。

那几杯的分寸他也拿捏得极准确,不至于让自己神智失控,又能恰到好处地在床上给谢九楼助兴。

提灯放了空酒瓶,换上另一壶,拔了塞,又接着喝。

谢九楼只生怕他醉倒路边,本想上去把人护住,偏偏看着提灯步态蹒跚,且行且饮,看背影也看出了兴致,便就保持着一段距离,抄着手慢悠悠跟在提灯身后了。

谁料提灯一调头,进了家墨汁铺子。

谢九楼对着那牌坊略一挑眉,斜依在街角等提灯出来。

他记得提灯在阴司时是最没耐心在文墨上耗时间的。过去那些年提灯对他逆来顺受,予取予求,可只要谢九楼叫提灯陪他看会儿书,不出半个时辰,提灯就能在他旁边打起瞌睡。

若他非把提灯叫醒陪他不可,提灯几百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都能拉到地上,一边厌烦不高兴,一边还臭着脸陪他。

谢九楼自打发现这事儿后,三百年来也只有几次,想逗提灯玩儿的时候会这么干。

怎么今夜喝的这酒,还能把人转性不成?

他抬头望着那轮叠在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