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来:“你我都清楚,这样的喜欢,不会因为一个存封多年的事实而改变。那年初冬我救你是真,南理大殿,我杀了他亦不假。小鸟,你要依旧想着他,念着他,那才应该。否则,这世上再没人记得他了。”

他脸上恢复了往日潇洒不羁的笑:“我前来本意,只怕你怯猫,照顾不好自己。眼下看来,你总能讨人喜欢,最叫我放心不过。如此,我便走了。”

鹤顶红见他说走便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急忙问:“你去哪?”

楚空遥略略侧头:“去拿我应得的东西。”

他这一生,凡所应得,皆非所愿。喜欢的却总也得不到。

楚空遥在很小的时候明白了这一点,从那时起他再不索求,只等着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送上门来。他规避所有会使他动心的东西,临了临了,虽避万丈,难逃三分。

“小鸟,”他走出火光照耀处,忽回过头,“你若还恨我……便一直恨着,像记挂大哥那样记挂我,那也很好。”

楚空遥说完便走入前方的黑暗。鹤顶红始终记得,即便是站在这晚昏沉的光影里,楚空遥仍如记忆中那般干净清逸,一尘不染。他的丝绦带子和额前那颗绿松石一如既往衬得他骄奢高贵,像他离去的背影那样凛立于世,永不为一人一物牵扯羁绊。

“楚空遥。”

他怔怔轻喊出声,这次再没有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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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入梦,给谢九楼的是成全,给楚空遥的,不过一份抉择而已。

他在如今还没变成伥鬼墓的一个荒寂土坡上找到被山鬼尘封的楚氏剑。

剑身全全插进了地下,只露出部分堪握的剑柄,经年风沙封存,连那点剑柄也快和泥土融为一片,实在太不起眼。

他能发现,全频楚氏剑感应到它的到来后所产生的强烈震颤。

“你们急什么?”楚空遥对它冷笑,“我又不跑。”

谢九楼二十八年一生重置,一切回到起点,唯独山鬼神影被借助剑魂之力以邪克邪封印在了剑中。三百年前楚空遥将太子贤一剑封喉,眼看楚氏剑封印已解,山鬼神影逃逸,却在无相观音扭转怒火悲汤后再度与剑魂重集。

“无相要将所有先天神齐齐送入怒火悲汤,重塑娑婆永净二世,再以真身献祭娑婆凡灵,引甘露为冥河,创一条轮回之路,造一个真正的阴司黄泉。诸天神无论是元灵还是神影,入汤池者,缺一不可。他不便说,我来说。”山鬼道,“我的神影封印于楚氏剑中,与数十万剑魂互相克制,若要将她送回怒火悲汤,便要解了剑魂封印,将我的神影放出。而千百年来,剑魂选择的人,只有你楚氏兄弟二人。如今太子贤尚未现世,你便是唯一解除封印的人。若你以身祭剑,亦难保万全上一次因心魔失控的人是你,这一次兴许也难免。

“生死之事你不必担忧,冥河一旦引成,你便有转世之机。届时前尘种种,将一应随轮回抹去。你虽能新生,却再无往日记忆,爱恨情仇皆入逝水。如何取舍,你心中当有定数。”

鹤顶红察觉不对追到这里时,楚氏剑已引起了山摇地动。

“楚空遥!”

荒坡上的身影闻声转头,鹤顶红惊然定在原地。

楚空遥双手死死握着剑柄,似粘连一般难以放开,而他望向鹤顶红的眼底已是一片猩红,血色似要染透瞳孔。他的耳目渗出现行行鲜血,面容狰狞,已处在失控边沿。

“小鸟……”他只短促地在一刹那恢复了神志,随即再度困入心魔,剑气横山,恨意昭昭。

“跑!”

楚空遥顶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朝鹤顶红举剑刺去,却在剑锋离鹤顶红不过咫尺时骤然收势,一把插入地中一尺来深。

剑魂的声音在他体内咆哮,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