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低头摸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创可贴。
那天下着雨,李华让他站了起来,给了他一块儿创可贴。
这一块儿创可贴什么伤痕都贴不住,但郑源还是收了起来,将它贴在了手上,好像多了层盔甲。
李华转身离开了,他们没有说第二句话。
有个学生说:“他还把我的学习机弄坏了!”
郑源沉浸在自己是思绪里出不来,一道清脆又镇定的声音替他反驳了回去:“你撒谎。”
漫天的恶意有他自己种下的果子,也有混入其中夹杂着谎言的编造。没有人替他说话,但李华还是那么傻。他坚定的声音让对方很尴尬,脸瞬间红了:“你怎么知道没有?我说有就是有!”
“你的学习机是你自己摔坏的,郑源路过你时你扔在了地上。”李华扭头看他,“我亲眼看见的。”
一阵唏嘘。那男生恼羞成怒:“你!你当然替他说话!谁不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恶心的同性恋!”
老师拍了一下讲台,李华面色不变。比这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无所谓。
下课铃响了,班主任正好结束了班会,前脚刚走出教室,就听到后头的惊呼。他一转身,就看到郑源掐着那个男生的脖子把他摁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揍,看情况是从班里追到走廊上,瞬间围满了学生。他连忙冲过去将郑源拉开。郑源低着头喘气,靠着墙,手上全是血。男生被打的晕死过去一动不动,班主任连忙让几个男生抬他去医务室。
又冲动了。郑源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从校裤里摸出药瓶磕出几个白色药丸倒进嘴里。药吃慢了,他想。手上的血已经干了,全粘在手背、指关节。他低头搓了搓,没搓掉,抬眼,看到李华站在三步远的距离看着他。他撇开脸,逃似的去了厕所。
李华听到了那个男生在下课时骂了他一句:“操你妈李华。”
郑源就向箭一样冲出去了。
他突然想,校园暴力,到底是个什么定义呢?从一个人,到一个团体,一个人是校园暴力,一个集体就是正义了吗?因为郑源殴打过别人,所以别人对他的报复就是对的了吗?那纵容又旁观的老师算什么呢?没有正确引导孩子的家长又算什么呢?他当初被打的时候是没找过老师吗?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到校长希望他能出面干涉两个人的交往时有人保护他,替他伸张正义吗?
没有。
真正可怕的不是一次言语上的辱骂、一次行为上的攻击,而是被助长出来的不良风气。
是树根都已经盘错,就会结出苦涩的果。
李华转身进了教室,看到两个男生在翻郑源的桌兜。他路过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片刻后站起身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两个男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李华说:“滚。”
男生们对视一眼,嘁了一声,故意将郑源的书包拽掉踩了一脚,大摇大摆地离开。
李华拦着他:“放回去。”
“不是你他妈有病啊。”男生呸了一声,“当什么好人啊,他欺负过我,我报复一下怎么了?碍你什么事儿了?”
李华只说:“放回去。”
“算了。”另一个男生主动将郑源的书包挂回去,李华才放他们离开。
“神经病。”
李华想,他们只欺负过你们吗?他欺负的最多的难道不是我吗?但是他欺负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没有一个人替自己说话啊。为什么现在又能抱成一团惩恶扬善了?
无非霸凌对象变了而已。
班主任的班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没太大的用。郑源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连体育课都只是蹲在角落里。倒不是故意装可怜,他是真懒得去跟别人打交道。而且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过街老鼠的意思,谁看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