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扔在一列漆黑排位之前。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发起抖来。

我语气平静,一个个地向他介绍。

“这个是公爹的排位,他被人抓入大狱,受尽酷刑。伤口溃烂无药可治,最后在狱中活活痛死。”

“这个是婆母的。她听说你叛国通敌,每日流泪,哭瞎了一双眼睛,最后气绝身亡。”

“这个是我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她已经八个月大了,侯府出事后,我被你的仇人用马车从肚子上碾压过去,血流了一地,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血块和泥土混在一起。”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那些事情。

可如今提起,我还是感觉心中一阵血气翻涌,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活活掐死。

“你不喜欢我,可以和离,可以远走高飞,为什么要在战场假死?!”

“你知不知道,你假死那日敌军偷袭,三千铁骑无一存活,皇上认定你叛国通敌,下定将侯府满门抄斩。”

“你和贺兰霜逍遥快活的时候,我和婆母几乎跪遍了所有人,想要为你翻案,为侯府伸冤,可那时候你在哪里?”

沈行舟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如遭雷击般,僵在了那里。

良久,突然疯癫地大笑了起来。

“不可能,霍栖兰,你联合爹娘演了这么大一出戏,就是想报复我对不对?”

“什么马车碾过,都是骗我的。那个孩子不就好好的站在那里吗,他长得那么很像你,分明就是我们的孩子。”

我听出他声音中藏着深深的哀求,他想让我承认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惜,我冷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

“他叫阿云,今年四岁。”

自然不可能是我七年前的孩子。

沈行舟瘫坐在地,血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他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只是假死,想要惩罚你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爹,娘,你们快出来呀,不要跟着霍栖兰一起骗我了。你们不是最疼我的吗?摄政王要杀了我,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一排漆黑厚重的牌位立在他眼前,悲哀又愤恨地注视着他。

他像是溺水的人般,突然抓住我的手:

“阿月,我错了,我就只有你了,我给你跪下,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就只剩下你了。”

可他话音还未落下,拉住我的那只手臂就消失了。

顾停收起刀,嫌恶地将那只手臂丢开。

沈行舟惨叫一声,痛得他满地翻滚。

他没有看顾停,目光直直盯着我,似乎想要继续哀求我。

可我已经冷冷转身。

“带出去处置吧,别污了他们的清净之地。”

屋外的日光一时有些晃眼,顾停紧紧跟在我身边。

小团子阿云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扑到了我怀里。

不久前还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从前是我太执拗,卑微地追在沈行舟身后,却忘记看一眼自己的身后。

幸好,如今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