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纸,又要着颜色,又要……"刚说到这里,众人知道他是取笑惜春,便都笑问说"还要怎样?"黛玉也自己掌不住笑道:“又要照着这样儿慢慢的画,可不得二年的工夫! "众人听了,都拍手笑个不住.宝钗笑道:“`又要照着这个慢慢的画',这落后一句最妙. 所以昨儿那些笑话儿虽然可笑,回想是没味的.你们细想颦儿这几句话虽是淡的, 回想却有滋味.我倒笑的动不得了。”惜春道:“都是宝姐姐赞的他越发逞强,这会子拿我也取笑儿。”黛玉忙拉他笑道:“我且问你,还是单画这园子呢,还是连我们众人都画在上头呢?"惜春道:“原说只画这园子的,昨儿老太太又说,单画了园子成个房样子了, 叫连人都画上,就象`行乐'似的才好.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又不会画人物,又不好驳回,正为这个为难呢。”黛玉道:“人物还容易,你草虫上不能。”李纨道:“你又说不通的话了,这个上头那里又用的着草虫?或者翎毛倒要点缀一两样。”黛玉笑道:“别的草虫不画罢了,昨儿`母蝗虫'不画上,岂不缺了典!"众人听了,又都笑起来.黛玉一面笑的两手捧着胸口,一面说道:“你快画罢,我连题跋都有了,起个名字,就叫作《携蝗大嚼图》。”众人听了,越发哄然大笑,前仰后合.只听"咕咚"一声响,不知什么倒了,急忙看时,原来是湘云伏在椅子背儿上,那椅子原不曾放稳,被他全身伏着背子大笑,他又不提防,两下里错了劲,向东一歪,连人带椅都歪倒了,幸有板壁挡住,不曾落地. 众人一见,越发笑个不住.宝玉忙赶上去扶了起来,方渐渐止了笑.宝玉和黛玉使个眼色儿. 黛玉会意,便走至里间将镜袱揭起,照了一照,只见两鬓略松了些,忙开了李纨的妆奁, 拿出抿子来,对镜抿了两抿,仍旧收拾好了,方出来,指着李纨道:“这是叫你带着我们作针线教道理呢, 你反招我们来大顽大笑的。”李纨笑道:“你们听他这刁话.他领着头儿闹,引着人笑了,倒赖我的不是.真真恨的我只保佑明儿你得一个利害婆婆,再得几个千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试试你那会子还这么刁不刁了。”
林黛玉早红了脸, 拉着宝钗说:“咱们放他一年的假罢。”宝钗道:“我有一句公道话, 你们听听.藕丫头虽会画,不过是几笔写意.如今画这园子,非离了肚子里头有几幅丘壑的才能成画.这园子却是象画儿一般,山石树木,楼阁房屋,远近疏密,也不多,也不少,恰恰的是这样.你就照样儿往纸上一画,是必不能讨好的.这要看纸的地步远近, 该多该少,分主分宾,该添的要添,该减的要减,该藏的要藏,该露的要露.这一起了稿子,再端详斟酌,方成一幅图样.第二件,这些楼台房舍,是必要用界划的.一点不留神, 栏杆也歪了,柱子也塌了,门窗也倒竖过来,阶矶也离了缝,甚至于桌子挤到墙里去,花盆放在帘子上来,岂不倒成了一张笑`话'儿了.第三,要插人物,也要有疏密,有高低.衣折裙带,手指足步,最是要紧,一笔不细,不是肿了手就是跏了腿,染脸撕发倒是小事.依我看来竟难的很.如今一年的假也太多,一月的假也太少,竟给他半年的假,再派了宝兄弟帮着他.并不是为宝兄弟知道教着他画,那就更误了事,为的是有不知道的,或难安插的,宝兄弟好拿出去问问那会画的相公,就容易了。”
宝玉听了, 先喜的说:“这话极是.詹子亮的工细楼台就极好,程日兴的美人是绝技, 如今就问他们去。”宝钗道:“我说你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