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医生说得非常忐忑,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就忽略了,她简直不敢想等殿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其实她刚发现的时候,是想要立刻告诉姜昱的,但被柯林劝了一下,她也不忍心就这样告诉他了。
老实说现在艾略特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医生,艾略特才是家长,这种决定不该由她来做。
潘医生担心艾略特对她发难,但艾略特只是看了那个报告很久很久。
他不是那种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也不是那种遭受打击需要缓一阵才能恢复正常的人,他是皇帝、是斗士,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灾难,他第一反应都是思考如何解决,要是解决不了,那又该如何善后。
等到全部解决完了,各人回到各人该去的地方,他才会缓缓坐在他的王座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让自己沉浸在那些恐惧、后怕、以及痛苦当中。
就像现在,艾略特一瞬间就决定了,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姜昱,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除潘医生以外的人,他儿子能不能有翅膀,这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牵扯太多了,艾略特既不想让别人跟着一起烦心、也不想让别人劝说自己。
他知道什么才是对奥拉维尔最好的。
甚至他还能苦中作乐地想,这比一开始强多了,一开始他还以为他的孩子永远长不大了,现在至少他的孩子有长大成人的机会。
只是他会变成一个残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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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翅囊,长不出来翅膀,那第二形态的他还能飞吗?
艾略特不知道,这似乎也不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脑中有许多想法一瞬间掠过,艾略特转过头,看向神情越来越不安的潘医生:“这种‘大概’会持续多久。”
潘医生愣愣地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艾略特微抿唇角,之后他解释道:“你说大概他的翅膀长不出来了,也就是说你不能完全肯定他的翅膀长不出来了,什么时候你才会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长得出来还是长不出来,我需要一个确定的时间。”
潘医生望着艾略特,半晌,她才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啊,艾利。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这种‘大概’可能会持续一辈子,奥拉维尔他太特殊了,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能变成什么模样。”
艾略特应该感到挫败或愤怒,可是挪开目光,他看向虚拟屏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又来了。
过去二十年他不就是这么过的么,他不知道幼崽的死活,感觉永远都得不到一个答案,他不敢告诉自己幼崽还活着,因为一旦有了不切实际的希望,他可能变得比辛妮德还偏执;他也不敢为自己的幼崽哀悼,因为如果幼崽还活着,而他这么做了,那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种煎熬仿佛置身地狱,而这地狱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能理解他,就是辛妮德也不行。
一般人如果听到艾略特的心声,他们大概会觉得艾略特很痛苦,但痛苦是一方面,那种能把人直接吞噬的孤单感更是恐怖,仿佛整个宇宙都抛弃了他,别人都还有快乐的机会,还能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而他不行了,他被所有这不是夸张,而是真真正正地被所有人抛在了身后。有时候艾略特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推进,他的梦里偶尔会有丢掉的孩子闯进来,但那孩子一直都是个婴儿,他只有清醒的时候能幻想一下幼崽长大了是什么样,等入梦以后,他还觉得他是一个婴儿的爸爸。
找回孩子以后,艾略特不再做这种梦,也不用再幻想孩子的模样,二十年孤寂的时光被压缩成了三天,他用那三天重新认识了长大的幼崽,过去那些窒息又孤独的感觉就这样消失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它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