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赌气,五条怜也知道自己八成哄不好,索性装作什么也没察觉到,跟上他的步伐。

愈发往前进,山间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但深处吹来了冷风,切实地诉说着出口就在前方。天顶上的噪音更加响亮,从嘈杂转变为喧嚣,而后逐渐转为尖叫,一切声音的存在感倏地变得无比强烈。五条怜有些无法思考了,这些声音几乎填满了大脑,根本不给思维留下空间。

“到底是什么……呃。好响!”

噪音根本没有减弱。她看到甚尔的嘴唇在翕动着,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给出答案了吗,还是又说了点挖苦话?

不知道了。此刻只有痛觉是鲜明的。

耳朵好疼。那些尖叫声近得像是在耳道中塞进了无数只夏蝉,它们挣扎着往里蛄蛹,妄图撑破鼓膜,不遗余力地发出绝叫。

而且,一定有某些看不见的(说不定也不存在的)蝉钻进了她的大脑中,于是脑袋也像是快要爆裂一般。她真想蜷起身子,可这也只是无用之举。

尖叫声没有停下半点。

五条怜不想掉下懦弱的眼泪,可眼眶中还是渗出了多余的水分,一定是痛楚感在作祟。莫名的酸刺感扎着她的眼角,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对不起,我……”

她还在说话吗?她的声音传出去了吗?

太吵了……太痛了。

泪水糊满了整个视野,甚尔的模样被扭曲成很奇怪的形状,但还是能够看到他转过身。他的嘴唇依旧在翕动着,他到底在说什么?

五条怜忽然感到很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的恐惧源于何处,或许是杞人忧天地担忧着会不会从此之后什么都听不见了,也可能是对外界的未知带来了不安。她不自觉后退着,好想从这个场合里逃走。

成功了吗?或许吧。但甚尔倏地靠近过来,突兀的动作吓得她顿住了脚步。

几乎无光的山洞深处让甚尔的面容也变得无比昏暗,几乎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平面感。可他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定是真实的。

“看着我。”

似乎能够听见了,可微弱的声音像是耳语。他注视着五条怜。

“别的什么都别管,你只需要看着我。”

好吵。好吵。真痛啊。

艰难地点头,包裹在颅骨之下的一大团痛楚种子也像是被摇动了,尖锐的痛感刺进脑干,她颤抖着弓起身,几乎无法喘息。

“我们该走了。”

甚尔拉着她前进。

声音一定越来越响了,说不定已经超出了极限,于是落在五条怜的耳中,变成了再也不会听出任何变化与起伏的尖锐叫声。她几乎无法迈步,几乎是被他拽着往前走。

风更加猛烈,能清晰感觉到其中鲜明的寒意,冷飕飕地钻进手套的空隙间。手指好快要冻得僵住了,但隔着针织的布料,依然能感觉到从掌心深处传来的暖意。

甚尔让她看着他……看着他的什么呢?

要注视他宽阔的后背吗,还是盯着他那被针织帽压住的、让人很想伸手抚平的有点乱糟糟的碎发吗?还是注视他的手比她大上了一圈,连手套都没有戴上,却依旧很温暖的手?

如果可以,五条怜想要注视他的双眼。她也说不清理由,她只是有这样的冲动,可甚尔笔直地走在前方,她的愿望无法实现了。

风吹走了仅剩的光亮,周遭的一切陷入昏暗之中。

现在,无论是他的后背还是乱发,全都看不见了。五条怜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是此刻她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切实的存在。

阴冷的昏暗没有持续太久,不规则的白色月亮不期而至,出现在前方,出口很近了。

脱离山洞,再次回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