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您绕到那边。”

五条怜指了指塔楼对侧的付费停车场。

倘若长时间停在楼下,既违反交规又引人注目,还不容易看清整个大楼顶层的情况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灯下黑吧。

或许她应该紧紧跟在甚尔的背后一探究竟,不过她没有能够躲过甚尔的自信。这男人直觉好到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太难将他视作跟踪对象了。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在跟着他,被嘲弄一番都算是轻的,五条怜可不要被他痛骂一顿,虽然被痛骂也是很少有的经历。

最糟糕的可能是被他发现自己的目的,然后被阻止。不管怎么想,这才是她最不希望实现的可能性。

总之,只要待在停车场里,就能避开暴露的风险,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塔楼里这两侧玻璃窗内的情状。

五条怜打开天窗,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一下子被晚风吹乱了头发。

赶紧把碎发捋到耳后,她看到顶层的灯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有两道影子走到了窗边。黑漆漆的身影无比眼熟,毫无疑问当然是禅院甚尔先生。在他身旁的女性风韵犹存,很像个贵妇人,五条怜这才意识到东云美智子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急切渴望被爱的老婆婆。

一如所愿也好,背道而驰也罢,其实都不那么重要。窗帘很快就拉上,她看不到他们做了什么,也不好奇他们即将做点什么,自顾自钻回车里,一边关上天窗,一边让司机原路返回。

对于首日的调查来说,今天的发现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至少五条怜心满意足。她不想贪心,也不打算打草惊蛇,立刻打道回府是眼下最合适的应对方针。

付掉让人心痛的车费,钱包瞬间瘪了很多,但总算是回到了家,也终于躺在熟悉的床上了。

终于发现了东云美智子的住所,她以为这个事实能让自己高兴一点的,或者至少能够化作一场美梦,但这一晚她只得到了糟糕的梦魇。

称之为梦魇,好像有点太过夸张了。说实话,五条怜只是觉得自己的梦有点太过现实罢了。

她梦到了甚尔和禅院惠。

梦里,他拉着禅院惠,头也不回地笔直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本就追不上他们的自己,被突然拉长的距离感吓得一下子乱了手脚,想要往前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身体像是僵住了,根本不受控制,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不听使唤地以慢倍速般的步调前进,速度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于是两人的身影愈发遥远,彻底消失在了尽头。

到了这一刻,浑身上下的这种束缚感才消失。

她慌忙往前跑,终于追上,却只看到了甚尔。禅院惠不见踪影。

他去哪儿了?她匆匆忙忙问。

梦里的甚尔不说话,只转过一张僵硬的面孔,没有笑容也不见眼泪,就那么冷冰冰地摆着,看不出半点情绪。

好像过了很久,梦里的时间漫长得没有尽头,但他动了动唇,说

醒来了。

就在梦境进行到关键一步时,五条怜居然醒来了。

呆愣愣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无尽下沉的心脏已经彻底陷进了席梦思床垫里头。后悔和懊恼也统统冒出来了,其中还掺杂着一点自我恼怒。要是能再晚一分钟醒过来,那该多好呀。她很懊恼地想。

后悔归后悔,挽回的余地是一点也没有了。睡意早已消失无踪,她既不可能现在立马入睡,也没办法保证重续梦境。

那只是梦而已。五条怜告诉自己。

因为仅仅只是梦,所以禅院惠消失无踪的可能性并非百分之一百。她一定可以得到十亿,然后迫使甚尔放弃交易。

五条怜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可惜这点简单的打气还是很难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