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给连峥写了封短信,打算飞鸽传书。苇杆绑在鸽腿上,却抛了几次都没成功,鸽子不愿意起飞,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落下来了。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英雄就是当初长飞千里,为他们送信的那只鸽子。明明金城郡到京城的路线很熟,它也算老手了,以前几次总能圆满完成任务,不知这次怎么这么不合作。
扶微挺着大肚子,手持漆勺正浇花,看见鸽子几次起落,最后翅膀险些扑到大将军脸上,她站在一旁取笑不止,"不要总想着指使人家,人家翻山越岭难道不累么?半路上遇见老鹰多危险,你知道吗?"
丞相弯腰看那双黄眼,沉默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一拍手道:"我竟然忘了先前的许诺!"
他所谓的许诺,就是给鸽子找一位如花美眷。于是扶微陪他到鸽舍挑选,从今年最出色的信鸽中挑了个品貌俱佳的,扶微为它戴上花,把两只鸽子放进了同个鸽舍里。
月朗星稀,纳凉的好时机。花园里摆了一面独榻,天子卧于上,大将军坐在一旁打扇。
他今晚感慨良多,"信鸽都成婚了,我却没能给你一个名分,是我长久以来的遗憾。"
朦胧的月色里,一双柔荑伸过来,在他手上按了一下,"我都没有遗憾,你遗憾什么?"
她不懂男人的心,就像头一回嘲笑他六郎一样,认为女人都不介意,男人就不要这么看不开了。现在想来不是她豁达,根本就是心大,大到能装下四海八荒。
"你真的从来不期望吗?"
扶微睁着两眼仰望星空,"期望有什么用,在位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嫁给你。"说罢翻身靠过来,"等我们出了萧关就成婚好不好?空空的城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想怎么操办都可以。"
他想了想,说好。
忽然她一声惊叫,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猛然站起来,"怎么了?"
扶微欢天喜地,"孩子动了……"拉着他的手来感受,浑圆的肚子中央鼓起一个包,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
初为父母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因感动抖作一团。有一个生命在长成,一头牵着她,另一头牵着他。将来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也不知像谁更多一点。总之满怀希望,家里添丁,是比升官发财更叫人高兴的事。
扶微的产期在来年正月,时间逐渐临近,大将军嘴上不说,在官署时整天心神不宁。
天子不临朝,事实上大将军是总揽全局的人,反正过去十年都是如此,大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各地奏疏送来了,台阁筛选一遍,丞相筛选一遍,最后才进大将军官署。今天大将军心头总是咚咚急跳,手里抓着简牍,脑子里却在思量,等要紧的政务处置完了,他就去甘泉宫陪扶微待产。
太傅还在和他商议今年霜冻的事,他听得心不在焉。太傅是个办事极其认真的人,见不得他这个态度,遂抬高了嗓门道:"民生乃国之大事,大司马大将军难道只重军政,不问民生吗?"
太傅这一喝,在场众臣也如淋了雨的□□一样,大眼瞪小眼。大将军的不可一世,大多数官员都领教过,太傅这么不留情面,恐怕不太好收场啊。
大家正彷徨,听见官署司马到门上,恭恭敬敬唤了声大将军,"甘泉宫传话来,李夫人临产了,陛下急令……"
司马的话还没说完,大将军便匆匆跑了出去。众人目送他,大将军之失态,甚至跑丢了鞋也没顾得上捡。太傅对插着袖子耷拉上了眼皮,看大将军跟前的丑家令缩头缩脑跑进来,把那只履拾回去。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