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授田这要缴粮税啊,还不是按产出,所有人都缴一样的,这里的四十亩跟南边的四十亩能一样吗?而且必须缴纳粮食,我们这里的这羊毛之类的要折算成粮食再缴纳,这么一折算下来,咱可是吃了大亏啊。”

“还有那塞外的奚人和契丹人,现在沿路都要过所,人家根本不敢来了。”

“以往咱们都是跟他们来往贸易,若是没有过所都不许出乡野,咱的牲畜怎么办?养马总不能只待在一个地方养吧?没草了怎么办啊?”

孔老头拍了拍脑袋,“过去的吏祸害人,现在的吏倒是不祸害了,但是这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

“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袁医者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他抬头看向老丈,“您也勿要担心,当下北地,是归大将军管辖,这位大将军,向来仁义爱民,他若是知道这里的情况,定然不会纵容不管。”

老丈哈哈一笑,“这年头什么大将军大王侯咱听的多了,没一个是为咱们办事的。”

说完,他又急忙闭上了嘴。

袁医者笑了起来,“您说的也对,咱就看看他接下来做什么吧,至少他麾下的吏不祸害人啊,说不定这个跟过去不一样呢。”

“但愿吧!”

“那吏说禁酒,不然就要请您吃几口了,我家邻居是卖果子的,我让他弄些果子水来,咱吃上几口!”

夜色之下,袁医者跟孔老头以及他的几个邻居有说有笑的聊著天。

这几个老翁见多识广,说起许多趣闻来,一点都不拘束。

“袁公是邺城人,怎么会来咱这个穷地方呢?整个大齐,就属咱最穷了,要什么没什么。”

“我就是来游历一番,顺便找找药材。”

“药材?”

有邻居赶忙挺起头来,“您早说啊,营州虽然穷,可咱这里药材还真不少,过去那会啊,咱进山采药,挣得不少,好多人就专门做这个,牛羊都不管了,还挣了些钱”

“哦?果真有药材?”

“有!这里穷山恶水的,什么都没有,就药材最多!您要什么草药,给我说一声,我想办法给您偷偷弄过来”

袁医者皱起了眉头,“为何要偷偷弄来?”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孔老头闷闷的说道:“十来年了吧,州里设立了病坊,而后就不许百姓采药了,他们自己采,自己做,如今山上还有他们的人在盯著,不过这次出了大事,听说病坊的官被砍头了剩下的那些护卫也不敢出门了,此时倒是可以偷偷弄些过来。”

“喔~喔~喔~~~”

雄鸡的一声啼鸣撕开了黑夜。

太阳缓缓从云层之中抬起头来,阳光洒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

袁医者坐上了驴车,笑著跟送别的众人告别。

他如此急著离开,让这里的人多少有些失望,孔老头挥著手,大声叫道:“袁公!!记得派人回来啊!”

“您下次回来前,定然为您备好药材!!”

袁医者浑身都在阳光之下,他转过头来,脸上似乎都出现了虚影,他挥了挥手,却看不清神色。

看著驴车缓缓消失在远处,孔老头只是感慨道:“好人啊,好人啊。”

“看那肤色,绝对是大族出身的人,这样豪奢人物,还能来给我们看病,天下不亡,不亡。”

驴车行驶而过,阳光被密林所遮挡,斑斑耀点闪烁在道路之上,袁公的脸也在光影之中不断的变幻,沿路卷起了许多的尘土,道路越来越平坦,树林越来越稀疏,渐渐的,便看到许多高大的民居,与方才截然不同,道路上出现了行人,驴车并没有放缓速度。

不知行驶了多长时日,驴车终于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