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起身转头看,佣人们都微微躬身,林清让走进起居室,侦探似的风衣外套,车钥匙握在手上。

陆霄也侧眼瞥见了他。

卫川生朝林清让干瞪眼,不知道他现在来凑什么热闹。对面置若罔闻,像是既没有看见他的眼色,也忘记了自己几个月前就已经和坐在这里的人彻底决裂。

把风衣交给佣人,大步径直走来,淡淡开口:“我听说,你们已经彻底到此为止。现在又回国,是为了什么?”

出声便剑拔弩张。

陆霄双手搭在扶手上,没被这样直白的挑衅激怒,只是冷冷看着他,眸光里有锋利的部分粼粼掠过。

不懂看气氛的橘猫还趴在他的鞋边,懒洋洋打盹。

气氛紧绷如肥皂水表面的薄膜,一戳就要破裂。

卫川生皱眉,正要说几句缓和的话,却听林清让又扬扬嘴角,声音平静道:“你出国的时间,我会留在国内。”

在留学和升学之间,他最后选择了后者。

人脉、规划、头衔、虚无缥缈的继承权。

全部丢掉,其实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只要一丝厌倦就足够了。

厌倦了和林清行永无休止地比下去。

厌倦了如此的自己。

他接着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在。你和她隔着时差的时候我正在她身边。等到你回来,她不一定仍然是你的,也有可能是我的。”

这岂止是挑衅。

这简直就是挑衅。

卫川生往边上靠了靠,放弃了调停这两个二世祖的纠纷,只求两个人打起来时别波及到自己,也别波及到自己的一屋子限量版收藏。

陆霄从椅子上起身。

身高位置转换,他眉峰低压,漆黑的眼睛里结着冰。

无声对峙,神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比那更深的不甘与无能为力。

哪怕是拥有一切的神明和国王,也存在求而不得的难过。

就像阿波罗对着月桂树弹琴,莫卧儿皇帝耗费半生修筑起泰姬陵。有些事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只能承认。

林清让忽然认输般闭了闭眼,转过视线,从口袋里拿出什么,放在桌上。

那是张被保留得相当工整的字条,字迹却很潦草,像是谁匆匆写就的祝福语:

祝家人全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朋友全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我自己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还有最后一行,连同姓名一起,被反复涂掉又写,最后都挤在窄窄的角落:

祝某个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天开心,不要生气

“圣诞节时,它被贴在了学校许愿墙上。”林清让把手放回口袋里,淡淡说,“从背面就能看到被涂掉的字迹。”

某一个晚自习的间隙,写下纸条的人独自来到大厅,将愿望贴在不起眼的角落。

那些涂涂改改的部分,是到最后也未能宣之于口的话。

她想祝某个人开心,祝他身体健康,祝他不用再生上那么多的气。

祝他万事如意。

陆霄看着那字迹顿住。

指腹间捏着薄而粗糙的字条,却没有翻过来,细微的变化从眉梢到嘴角,仿佛隐约的战栗。

“很可惜,我好像已经没机会了。”林清让抬眼,扯起嘴角,弧度苦涩得像清茶,目光笔直,“你不是要去找她吗?还是想就这样算了。”

卫川生都被这一出整得措手不及,惊讶得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反应。打盹的猫醒过来,站在桌子下,左顾右盼。

门外银灰色的跑车应声亮起车灯,林清让把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