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她空空如也的胃袋。

她没来及吃晚饭又过量运动,这会儿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两个人面面相觑,仿佛有群乌鸦排着队从头顶嘎嘎飞过。

夏棠乖乖地闭上嘴,坐上陆霄的出租车。

按照大少爷的风格,本来要去更好的餐厅吃正经晚餐,但是夏棠倚着车窗时看见了路边架起的煮关东煮的大锅,香味好像无声地透过车玻璃。

比起远处的大餐,她就只吃得起这个。

煮了一大锅结账时,她才想起自己已经见底的零用钱,低头捏着干瘪的钱包,在找零的五角硬币和几张纸钞间翻来翻去。

所谓囊中羞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陆霄什么也没说,打开皮夹抽出钞票结账。

他换了一个新的钱夹,仍然是纯黑的皮面和银饰,比上次那个更小一些。

大卷整齐的钞票和成叠信用卡里,夹着三张皱巴巴的纸钞,格格不入得好像被高楼大厦挤在当中的贫民窟,寒酸又陈旧。

夏棠没能看得太清,他就已经合上钱夹,收进外套内袋,两只手也跟着放进裤袋,一言不发过去找了桌子落座。

夏棠接过找来的零钱,端着关东煮跟过来。

长街漆黑寂寥,头顶小灯发出昏黄光亮,照得人的皮肤都成了暖色。

陆霄坐在她对面,隔着氤氲的热气,被黯淡光线照着纤长的眼睫,鼻梁挺直而漂亮,眼瞳黑亮清冷。

汤汁还很烫,夏棠抽出筷子,被热气沾湿眼睫,咬开豆腐和鱼丸时还要呼呼地喘口气。热腾腾的食物下肚,一路暖到冰冷的胃袋里。

每当这个时候,仿佛带着白天那些糟糕的事也能消失不见。

她慢慢吃掉碗里的东西,又咕噜喝了几口汤,胃里彻底暖起来。她抽出纸巾擦嘴,看着对面人,停了停还是问:“你真的不吃一点么?”

“不用。”陆霄仍然抱着胳膊。

说完这个好像就没有别的话题,他们坐在四面漏风的塑料棚里,四面都是食物香气。

他的脸色本来难看得像是要去炸掉宇宙,但这会儿却坐在了这间简陋的小吃摊里,要多无所事事,有多无所事事。

“喂。”夏棠放下纸巾,又认真了点瞅着他开口,“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记的,你想要我什么时候兑现都可以。”

陆霄静了静,才无波无澜说:“我要是说现在呢?”

老板坐在板凳上低头看手机,风呼呼地从街面上吹过。夏棠闻言顿了一下,左顾右盼一圈,又转回头看着他。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准备开口。

对面却忽然地、轻蔑地轻哂了一声。

大少爷交叠着两条腿,样子随意,抬起下巴看着她:“连玩笑都看不出来吗?”

夏棠觉得被耍了,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喂,你这是在逗我玩吗?”

陆霄抱臂直白看着她:“正常人可不会因为这个就在街上随便跟人表白。”

夏棠扬起眉毛瞪他:“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

“我说出来可没叫你把它当真。”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话语声填满空荡荡的小吃摊。

夏棠忽地抿住唇线停下声音,只隔着桌子看着他。

她忽然发现了,无论怎么吵下去,其实都一样。

就像是每周五的约定,明明哪里都透着一点古怪,可是谁也没去戳破它。

大概是因为心里也隐隐知道如果戳破了,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只剩下吵吵嚷嚷的关系。

静默半晌后,对面人又动了动眉骨,抬眼看着她。

“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兴师问罪?没觉得就是我派人叫他们动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