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封行云却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正做了件怎样自取灭亡的事,他眉目含笑重新跑回薛灵羽身边,丝毫不理会对方的怒斥,便一把将其打横抱起。

薛灵羽刚刚腾空,方才坐着的地面便陡然断裂,封行云一刻不停地抱着他向前飞奔,似在被身后不断坠裂的大地追着跑。可他却面无惧色,反倒疯了一样地飞扬大笑着:“薛灵羽,你刚刚不是说这幻境的海面就是一幅画卷吗,那你敢不敢陪我赌一把!”

话音刚落,他便已抱着薛灵羽跑到了崖边,此时封行云因激烈的运动与紧张的情绪而有些气喘,胸膛更是起伏,逆行的水滴打湿了他的发梢与轮廓。他并不看怀中的薛灵羽,而是双眸蕴着笑意,目光坚定地望着升腾的大海,轻松道:

“你要是怕高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耳边响起赫赫风声,薛灵羽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向自己袭来,大颗大颗的水滴拍打在他脸上,下坠的瞬间,薛灵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此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快更重,他看不见崩陷的世界也看不见逆流的海水,在一片失序的心跳中,他满眼都是封行云含笑的侧脸。

“卿儿,卿儿,我的好卿儿--”封行云虽半死不活地躺在回程的马车上,却仍有精神涎皮赖脸地纠缠明月卿,“别生我的气嘛,你看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封行云此言实在有失偏颇。

昨日,在他胆大妄为地抱着薛灵羽硬闯画境时,若非白绫接得及时,只怕他跟薛灵羽都得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然而即便如此,肉体凡胎的封行云也仍是险些丢去半条命,不是明月卿拿仙药灵草吊着的话,他恐怕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着。

倒是身为半神之后的薛灵羽却并无大碍。虽然他在阴画中伤得要比封行云重许多,可一出画境他右腿的伤便火速复原好转,到第二日时原本深可见骨的狰狞创口已只剩一道淡粉色的伤痕。

“卿儿,别不理我,你不同我说话我这心就疼得紧,不信你摸摸--”封行云嬉皮笑脸地抓着明月卿的手试图让自己胸上揉,可这以往百试百灵的法子如今却不管用了。

明月卿仍是冷冰冷黑沉着一张脸,哪怕封行云如此低声下气也照旧不肯同他说一句话,只是凶巴巴地抽出手掌后便又挺直腰板望向车窗外。

封行云暗叹一口气,自打他从秘境逃离苏醒过来后,卿儿便又同自己闹起了别扭,整整一天了无论自己怎么哄着闹着都始终不松口。

虽然心下有些烦恼,可封行云也知道这不过是因卿儿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于是苦恼的同时,他又觉得心中似有一阵暖流涌过,像在含吃一颗苦中回甘的糖果。

“我的宝贝卿--”

“封行云。”

封行云正打算持之以恒地继续骚扰明月卿,另一个打从自己醒来后便也一句话没说过的人却突然鬼似的开了口。

“干嘛?”面对薛灵羽,封行云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猛地被一吓,再开口时也带了几分嫌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为什么要救我。”薛灵羽埋头抚着自己的护腕,沉沉道,“在画里……你为什么不丢下我独自离开。”

“哇!没见过你这么喜欢自虐的!”封行云故作夸张地哇哇大叫,眼珠子不死心地盯着明月卿的背影卖力又滑稽地挤眉弄眼道,“卿儿,你说你这个表弟是不是特别奇怪,我救了他两次,结果他两次都上赶着问我干嘛要救他,你说正常人第一反应不都该是感谢,哪儿有他这样……”

封行云一边用打趣的语气促狭道,一边下意识朝薛灵羽瞥去一眼,可他这一瞥却给自己把话头给瞥得打住了。

薛灵羽的表情是面对自己时一贯的强硬与蛮横,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理取闹样